两个侍女捧着熏暖的狐裘疾步走来。

一人忙不迭地告罪:“奴婢该死,让公主驸马久候。”

另一个年纪小些,解释道:“奴婢没想到公主驸马这么快出来……”

话未说完,便叫同伴捂住了嘴。

那年长的侍女惊恐道:“公主驸马息怒,这婢子第一日当值,口无遮拦,请公主念在她年幼网开一面……”

海潮不明就里,怎么也想不通这普普通通一句话有什么不妥,转头看梁夜,神色却有些古怪。

她糊里糊涂地摆摆手:“没事。”

两个侍女如释重负,那年长的请示:“公主驸马今夜是回寝堂,还是在暖阁里歇宿?”

海潮想了想,暖阁里大约没那么大的床,便道:“回寝堂吧。”

回到房中,锦衾已经铺好,错金博山炉里升起袅袅的香雾。

海潮屏退了侍女,站在床边,有些迟疑,床虽然大,但经过方才那一遭,同榻而眠总有些不自在。

早知道就不该做好人,就该让梁夜睡地上,他着凉和她有什么干系?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怎么再开这口呢?

正踟蹰着,梁夜道:“你睡哪一侧?”

海潮:“……里边。”

“好,”梁夜掀开锦衾,“夜深了,早点睡。”

“等等,”海潮四下环顾了一圈,走到琴案边,抱起案上黑漆嵌螺钿的七弦琴,放在床的正中间,将两只枕头隔开,“一人一边。”

梁夜点点头:“好。”

海潮深吸了一口气,爬上床,掀开另一侧的衾被,钻进被窝里,锦衾用熏笼熏得又暖又香,海潮舒服地叹了口气:“公主就是公主,真会享受。”

要是没有驸马就更好了。

梁夜听不见她的心声,一支支熄灭了屏风内的烛灯,只留了窗前灯龛里一盏,然后上了床,放下床帷和纱帐。

床上顿时一片昏暗,只有一点微微的烛光透进来。

两人仰面躺着,一床被子均匀地分作两边,一张琴横亘在两人之间,犹如楚河汉界,令人安心不少。

海潮经过这一天的辗转,身体已十分疲累,可此时躺在又香又软又宽广的雕花大床上,双手交叠平放在小腹上,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冬夜寂寥,床帐和重重的屏风、帷幔连风雪声都阻隔了,周遭阒然,呼吸和心跳便被放大。

海潮听见梁夜的心跳很快,几乎和她自己一样快――他显然也没睡着。

她颠了个身,面朝床外:“早些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背后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海潮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睡过去。

不知是房中炭火烧得太热还是帷幔和被褥太厚,她做了些水汽迷蒙的乱梦,只觉喉干舌燥,浑身发热,双腿一阵乱蹬,便将被子蹬了开去。

可那被子仿佛长脚,她刚蹬开,不一会儿又盖回了她身上,迷迷糊糊地想起身旁有张琴,那黑漆油光锃亮,抱在怀里似乎会很凉快。

她想着,便即伸出胳膊一捞,抱到了什么东西,不太像琴,但的确凉快了不少。

她发出一串舒服的呢喃,整个人贴了上去,还用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颊蹭了蹭,那东西润泽沁凉,不软不硬,有点弹,很是舒服。

可抱了不一会儿,怀里的东西就由凉转热,渐渐发烫起来。

那肯定不是琴,床上除了琴就是被子,还有什么……什么东西一会儿冷一会儿烫……

海潮蓦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蜷缩在梁夜怀里,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一条腿还搁在他腰上,梁夜似乎睡熟了,鼻尖蹭着她的发顶,一呼一吸之间,传来温热微湿的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