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宦官自言自语似地感慨道:“这薛御女是个聪明人,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她出身怎么样?宫里这么多美人,我记不得了。”海潮道。

冯宦官:“薛御女是云阳县令之女。”

县令在公主眼里应当是芝麻小官,海潮暗自揣测,撇撇嘴道:“难怪一股小家子气。”

冯宦官道:“说起来,她和万昭仪还是远亲,论起来要叫万昭仪一声‘表姨母’。”

海潮在心里骂了一句狗皇帝不是人,脸上浮现出如假包换的嫌恶:“叫她小心点,别走她表姨母的老路才好。”

冯宦官微微一笑:“公主说的是。”

出了后宫,两人换上公主府的马车。

放下车帷,海潮长出了一口气,恹恹地往车厢壁上一靠,整个人快要虚脱。

装公主可真累,她宁可出海打一天鱼。

歇了一会儿,马车出了宫门,驶入朱雀门大街,周遭人马喧嘶,说话不怕叫舆人听见,海潮方才道:“这案子好蹊跷,谁自尽会把自己先割成这样?难道真是玉像作祟?”

梁夜点点头:“应当与之脱不了干系。若冯宦官等人所言非虚,万昭仪和宋贵妃当是一类人,此类人一般不会轻生。但观宋贵妃的死状,的的确确是自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顿了顿:“动手的虽是她自己,但自尽并非她本意,就像……被什么夺舍了一样。”

?[89]玉美人(七):“那东西很凶很邪”

海潮叫他说得后背发凉。

“那尊玉像也十分怪异,”梁夜接着道,“一般雕像,即便再栩栩如生,也不会用活人头发。”

“对啊,”海潮回想起来还觉头皮发麻,“夜里抱着这种东西睡觉,不怕做噩梦么?半夜醒来都要吓个半死吧!”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玉像为何做成空心?”

“为了省点材料?这么大一块好玉……”

不知可以雕多少镯子簪子呢!

梁夜摇摇头:“不能以寻常人的心思揣度那些膏粱之族的想法,何况是天子。皇帝既然对先皇后念念不忘,又怎么会舍不得一块玉石?”

若非他提醒,海潮还真想不到这一节,她过惯了苦日子,哪里知道权贵怎么想。

不过听梁夜把他们称作“那些膏粱之族”,仿佛和他们划清界限,和她才是同一边的人,她心里忍不住有些熨帖,可随即又想起来,这是因为他失去三年记忆的缘故,要是将来想起来了,未必就这么想了。

梁夜抬眼望着她:“在想什么?”

海潮赶紧摇摇头:“没想什么。”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风掀动车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和着金铃。

过了一会儿,梁夜忽问:“你觉得皇帝如何?”

海潮托着下巴忖道:“这人好生古怪……”

“怎么说?”

“你想呀,按理说这个公主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儿,是很受宠的,从宫里那些人的态度看,皇帝确实很宠女儿,可是连冯公公都察觉到我和原来不一样,他这个亲耶耶却一点都不怀疑,这是真疼女儿么?”

她顿了顿:“别说是耶娘,如果我壳子里突然换了个人,你会察觉不到么?”

梁夜望着她,车帷经纬中透进的斜阳将他的长睫镀上了一层金色,漆黑的眼瞳变成了柔和的琥珀色:“当然不会。”

海潮心里莫名悸动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转过头撩起车帷,佯装看街上的风景,定了定神,方才继续道:“反正这人挺怪……”

她放下窗帷:“对了,皇帝明知道贵妃和那太监不清不楚,也不见怎么生气,他可是皇帝,就算不把贵妃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