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瀚麟抹了抹脸:“不小心跌了一跤。”
那村民显然不信,但也不敢继续打听,只点了点头。
“大婶,”程瀚麟斟酌着问道,“敢问这马头娘娘像是谁雕的,雕得这么像真人?”
“贵人这就不知道了,”村民得意地一笑,“这马头娘娘不是人雕的,是天生的,听老人说,不知几千年以前,天落下大雷,把这神桑劈出个窟窿,等雷走了,窟窿里就有了这尊活灵活现的神像……”
程瀚麟眼看着她还要喋喋不休讲下去,忙打断她:“明白了,多谢大婶,你去忙吧,别耽误了正事。”
那大婶却站定了,放下锄头支着,歪着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好奇:“不急。”
程瀚麟知道赶她不去,眼看着有更多村民好奇地朝树下走来,干脆咬咬牙,心一横,一个箭步冲过去,掏出火符摁在了马头娘娘像的额头上。
火符立时燃烧起来,神像被点燃,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声音响彻云霄,震得人心里发慌,仿佛不是从耳朵里钻进来,而是从自己心底深处发出来的。
“你在做甚?!”方才那村民惊呼着冲过来,抄起锄头对着程瀚麟后背上重重一敲。
程瀚麟痛得眼冒金星,心说骨头肯定断了,好在那村人大约是顾忌他宫里太监的身份,没有照着他后脑勺来一下,否则脑瓜都得裂开。
“你这歹人,为什么烧我们的马头娘娘!”村民气急败坏地骂着,上来拉扯他。
一句话的当儿,五色桑的树顶已经燃烧起来,仿佛有无数张嘴发出痛呼和哀嚎,连大地都震颤起来。
“不好了!京城来的太监烧我们的神桑!”村民扯着喉咙大喊。
用不着她喊,其他人早已听见树的哀嚎,从四面八方赶来。
村民们一拥而上,许多双手上来拉扯程瀚麟,试图将他拉开,有人提着水桶想要将火浇灭。
程瀚麟眼角余光瞥见那人要泼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飞身扑上去,把那桶扑翻,一桶水翻倒在了地上。
起初还有人顾忌他身份,但火窜得越来越高,浓烟遮蔽了太阳,树从哀嚎变成摧心剖肝的呜咽,连程瀚麟听了都难过得恨不得替它去死。
他知道自己这是树在蛊惑自己,狠狠心咬破舌尖,将一口舌尖血“呸”地吐在雕像脸上:“这树是妖怪!是欺男霸女的祸害!你们村子里的祸事全是它闹出来的!这妖树一日不死,你们永远都……”
剩下的话闷在了喉咙里,村民们不再顾忌他的身份,扑上来对他拳脚相加。
程瀚麟两眼发晕,只觉无数只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全身的骨头好像都错了位,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
但他头脑中始终留着一线清明。
子明,海潮妹妹,还有陆娘子,他们都在等着他,他活了二十多年都是他阿耶口中一事无成的废物,可这件事,他死也得办成。
他们相信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全心全意相信他,连性命都托付给了他,他怎么能辜负?
不管他们怎么打他,他始终紧紧抱着燃烧的神像,滚烫的火焰灼烤着他的胸膛和双臂,很快他便闻到了刺鼻的焦味。
滚烫渐渐变成了冰凉,怀里的火仿佛变成了冰,冻得他直哆嗦。
“不能松手,不能松手……”他被烟火熏黑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雕像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整棵桑树如同一个巨大的火把,熊熊燃烧起来,再也没办法扑灭,周遭的景物都在滚烫的空气中扭曲变形。
村民们抵不住热浪,纷纷转身逃离。
程瀚麟两眼都被打肿了,勉强将肿胀的眼皮撑开一条缝,看见满目的烈火与浓烟,弯了弯嘴角,就地打了几个滚,顺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