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四一身上的茧壳、衣裳都已尽数除去,尸身的头脸、四肢都是正常的青灰,但躯干从胸肋至腰腹,却呈现出玛瑙般的半透明,依稀能看见里面深红色的内脏。
不过即便海潮从未见过剖开的尸首,也知道常人的脏器绝不长那样――石四一的心肝脾肺中间挤入了一个瓠瓜似的白色囊袋,把脏器挤得紧贴腔壁,变了形。
程瀚麟咽了口口水:“这……这是……杂家还以为有人在他口中塞了一条大蚕……可是看这样子,他肚子里好像生了一个丝囊……”
海潮道:“要结出那么大的茧子,蚕得像人这么大吧。”
程瀚麟:“……有道理。”
“先查验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外伤。”梁夜道。
众人这才想起除了找出尸首吐丝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查明石四一的死因。
几人将尸首翻过来,在他后枕处发现头骨有凹陷,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外伤。
“这是致命伤么?”兰青问。
海潮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不太像,这个力道应该只能把人打晕。”
程瀚麟抚了抚下巴:“所以凶手将石四一约出来,埋伏在暗处,等他到了,从背后将他砸晕。”
梁夜颔首:“当是如此。具体死因,等剖验后看。”
兰青从包袱里取出刀和锯子,向梁夜道:“阁下要的工具,在下带来了。事不宜迟,谁来操刀?”
所有人都看着他。
兰青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脸惊愕:“在下?”
“这里就你一个大夫,”海潮道,“除了你还有谁?”
兰青抗议:“可我是假大夫啊……何况大夫是医人的,也不是仵作,怎么会剖尸……”
“不管真假,好赖是个大夫,”海潮轮流将几人一一指过去,“我们这边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一个文官,一个打手,谁会剖尸?矮子里拔将军,只有你上了。”
兰青脸都发青了,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又缩回去:“别的事就罢了,这事在下真不行……”
正僵持着,陆琬璎忽然伸出纤纤素手:“还是我来吧。”
众人都大感意外,海潮怎么也想不出陆琬璎一个世家闺秀操刀剖尸,在一旁看着她都有些不放心,何况是亲自动手。
兰青庆幸不已,但也有些不可置信:“小娘子,你是当真的?”
海潮道:“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
陆琬璎摇摇头,已从兰青手上接过了刀:“我粗通医理,怎么说都算看过几本医书,对脏腑、骨骼、经脉略知一二。而且这尸首也不十分骇人,看得多了,便与木石无异。”
说着脸颊微微泛起红来:“只是我从未剖验过尸首,心中忐忑,还须诸位从旁相助。”
“陆姊姊,真的不要紧么?”海潮担心地看着她,第二个秘境后,陆琬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早就知道陆琬璎不似看起来那般娇柔怯弱,很有韧性,但如今的她比先前更多了许多坚决和孤勇。
回家那一天一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阿耶只是给她说了门糟透的亲事么?海潮总觉陆姊姊还有什么事瞒着她。
正思忖着,陆琬璎已经从兰青手中接过了刀,冲海潮笑了笑:“别担心,我想多学些东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等等,”兰青从怀中取出一物,“这里有一副羊皮里的手衣,能隔阻一下污血,只是有些大。”
陆琬璎道了谢。
海潮在烛火下一看,这手衣做得十分精巧,外面是石青色的绫绢,内里是羊皮,针脚极为细腻,还在不起眼的地方用同色的丝线绣了兰叶,不但费功夫,而且倾注了很多心思,给她八辈子也缝不出一只来。
从前梁夜替她缝过手衣,不是绫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