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绫也是满脸不安和煎熬,不时用眼角瞟一眼身旁的表妹,轻抚一下她的胳膊,或用眼神安抚她,每回她这么做,夏眠总能平静片刻,随即又挣扎起来。

大觋缓缓地向无头的神像走去,伴随着铜铃的轻响。经过夏眠身边时,他的脚步一顿,海潮几乎能感觉到面具后面灼灼的目光,他在看那绑缚得好似待宰牲口般的少女。

海潮以为他会说什么,但他很快转过头,目视前方,径直走到神像前,扫视了众人一眼,轻轻晃动神杖。

众人将蜡烛高高举过头顶,虔敬地拜了三拜。

接着,夏锦膝行至大觋跟前:“启禀大觋,族长有恙,命奴代行祭礼。”

大觋点了点头,夏锦便将蜡烛供到神台上,接着从神像前拿起一把黄金为鞘,镶嵌着绿宝石的短刀,拔刀出鞘,在额头上深深划了一道。

看见这一幕,祠庙中的年轻人都吃了一惊,上了年纪的却都安之若素,显然不是第一回经历。

夏锦额上的伤口流出鲜血,她用双手将血涂抹在整张脸上,犹如戴了一个猩红的面具。

大觋摇动神杖绕着她转圈,铃声响彻静夜,面具后传出沉闷的吟唱声,他绕着夏锦又唱又跳,直到海潮等得有些不耐烦时方才停下来。

夏锦用力磕了三下头,磕得满地血迹,这才站起身,从神台上端起一个通体乌黑的匣子,匣子顶上有个开口,可容一只手伸进匣内。

“请蚕花娘娘。”大觋一边晃动着神杖一边道。

夏绫站起身,又将表妹搀扶起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阿眠,我把你嘴里的布拿出来,你乖乖的别出声,一会儿给你吃糖好么?”

夏眠温驯地点点头。

夏绫便即取出堵在她嘴里的布,夏眠听说有糖吃,果然用力抿紧嘴唇,一声也不吭。

姊妹俩走到大觋面前,夏绫扯着表妹跪下,又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磕了头。

大觋点点头,看了一眼夏锦。

夏锦便即捧着匣子膝行至夏绫跟前,两人四目相接,夏锦冲她使了个眼色,夏绫垂下眼帘,抿了抿唇,将手伸进匣子里。

所有人都凝神屏息地注视着夏绫,烛光映出她毫无血色的脸,海潮看得出她浑身在轻轻打颤。

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夏绫方才抽出手,她已经不再颤抖了,脸色依旧苍白,但神色中却有一种超然的镇定,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将签交给大觋。

大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面具后传出沉闷而苍老的声音:“神明降旨,赐予尔等蚕花娘娘――”

他顿了顿:“夏眠。”

夏绫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睁圆了眼睛,夺过大觋手里的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仿佛连这两个简单的字都不认得。

“怎么会……”她看向表妹,摇着头,“我明明……”

夏眠什么也不懂,只是看着她吃吃地笑。

大觋重重地用神杖杵了一下地面,铜铃震响,夏绫脸色一白。

夏锦轻斥道:“阿绫,不可对大觋失礼!”却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夏绫向大觋拜了拜,双手呈上木签。

大觋没有接,只是盯着少女的双眼看,那两道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要将她洞穿。

良久,他终于接过木签。

夏锦将木匣呈给大觋:“请神使验看。”

大觋伸手摸出另一支签,向众人展示两支木签上的文字:“此乃神明旨意……”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人举着蜡烛膝行上前:“神使,启禀神使,此女痴傻残缺,不能侍奉神明,要是让她当蚕花娘娘,神明一定会降罪整个村子的!”

大觋对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