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我藏在席子下面的银锭被舅母搜出来了,问我哪里来的,我叫她把银子还我。

她骂我贼囚根,我骂她老娼妇,她说我是个贼囚根,扫把星,专给人招灾,我说不出话来反驳,只叫她把银子还给我。

舅舅傍晚归家打了我一顿,打断了一根棍子,还提了斧头,说要砍断我的手。

砍就砍吧,斧头剁下来的时候我心想,偷来的也比受那傻子施舍光彩些。

斧头没落到我手上,砍在了树桩上。

舅舅逼我下跪发誓:“要是再敢偷,一定剁你一只手!”

他们没把银子还给我。

再见到那傻子是三个月后。

我不想看见她,只是在门外看一眼,看她下巴上是不是真像大夫说的那样留了疤。

谁知道她人虽傻,眼倒尖,眨巴着那双月亮一样的眼睛,冲我招手。

“你阿娘的病好了么?”

“死了。”

她张着嘴,一脸傻相。

我说逗你的,我娘看了大夫吃了药,病好了。

她板下脸来,眼眶发红:“不能拿这种事逗乐子。有人再想见阿娘一面都不能够了。”

我想起来她阿娘也死得早。

可是她有阿耶,她还有花不完的钱,要是有那么多钱,有没有耶娘又怎么样?

有什么好哭的,真没用。

“你想趁点钱么?”傻子忽然问我。

我没明白过来。

“最近忙,铺子里缺个人手理理货,你要是闲着无事,不如留下帮帮忙,还能趁点钱。”

我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下来,许是看见她下巴上的确留了疤吧。

趁的钱不算多,都叫舅舅舅母搜刮去了,但是总算吃上了饱饭。

那傻子一日隔一日来铺子里,闲着无聊时,她会教我写字、辨认药材。不到一旬我就把铺子里的几百样药材都认清楚了。

她很吃惊,说她用了半年才记全。

因为你傻啊,我心想,但是没说出来。

她又教我药性,这个和那个相生,那个和这个相克,这个方子那个方子,学了半年,她说再这么下去,她会的快教完了,问我要不要去他们家相熟的医馆当学徒,铺子里的钱照样拿着,能领两份钱。

好好学上几年,可以当个女医,专给女子瞧病,要是我学成了,她可以借我钱开医馆。

我不在意多领一份钱,横竖多少钱都要被舅舅、舅母刮去,他们白养了我这么多年,欠的债总要还的。

我也不想开什么劳什子医馆,我不喜欢药,更不喜欢给人瞧病,我巴不得人都死绝了。

但我还是点头了,我看那傻子两眼放光的傻样,不想扫她的兴。

医馆就在左近,和药铺只隔了三间铺子。

几个学徒,就属我最得师父的意,不但因为我记性好,学得快,还因为我勤快,每次去药铺跑腿抓药都是我,一天跑上十几回也不嫌累。

师父说照这样下去,再学个三年五载就能出师了。

傻子听了挺高兴,也算是好事吧。

在医馆里又吃了一年饱饭,肚子里的火已经很久没烧起来了,久到我以为它已经不在肚子里了。

后来我常常想,为什么要去采那朵劳什子莲花呢?

败了运气,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那傻子要过生辰了,她什么都不缺,唯一的憾事,就是没见过据说世上独一份的双色莲,因为那莲花长在刺史府的花园里,苏家只有财没有势,当然不够格当刺史的座上宾。

我决定去偷。

上次偷药失手是因为饿得腿软,我已经吃了一年半的饱饭,翻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