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瀚麟欲言又止,但知道不能再问,只能道:“我们能做什么?”

海潮想了想,掏出法螺递给他:“一会儿我要去找萧元真,等我走到门口,你就开始吹这只法螺,不能停……”

她估算了一下距离:“至少要连着吹上一刻钟,能做到么?”

程瀚麟郑重道:“我会吹洞箫,气长,方才又睡了饱觉,海潮妹妹放心,在下就是死也会吹够一刻钟。”

海潮点点头,提起长剑便向门口走去。

“海潮!”陆琬璎在她身后唤道。

海潮回过头朝她笑了笑:“陆姊姊放心,你们在这里稍待片刻,我一定会回来的。”

话音甫落,螺声响起,海潮推开门向外走去。

已是日暮时分,鳞次栉比的房舍沐浴在血红的残阳中。

海潮握紧剑柄,提了一口气,便即开始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阑干朱柱疾速倒退。

过了一会儿,风声里多了一道飘渺的声音:“别白费功夫了,你以为凭你能杀得了我么?”

“行不行的也得试试看。”海潮道。

海潮跑过廊庑,檐角金铃在晚风里不住晃动,洒下一串串清越细碎的笑声:“与其徒劳地挣扎,倒不如欣赏一下天边落日,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夕阳了。”

脚下忽然浮出一张鬼面,海潮不等它张开嘴,将桃木剑直直向它口中捅去。

鬼面口中涌出一口黑血,又没入地下。

几乎是同时,又一张鬼面浮现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海潮放眼望去,廊庑上的鬼面一张接着一张,它们同时张开嘴,笑一齐发出萧元真的声音:“这样的脸有千万张,每一个都是我,你杀得完么?”

海潮踩着鬼面飞奔,脚下的触感让她后背生寒,但她没有停下来。

“你杀不了我的,”萧元真道,“倒不如歇一歇,我带你去和梁夜见最后一面。”

海潮心中一震,脚步便是一顿。

脚下鬼面发现可乘之机,张开大口。

海潮左脚仿佛陷入一片泥淖,连忙举剑将鬼面刺退,继续奔跑。

“你这样乱跑,根本找不到我,”萧元真道,“我就是这宅子,这宅子就是我,凭你一介凡人怎么杀我?”

海潮接连刺退几张鬼面,穿过庭院,奔到竹林小径,咬咬牙道:“你变成现在这样,敢叫苏洛玉知道么?”

耳边风声一寂。

随即丛竹狂摆,枝叶簌簌,一如萧元真狂乱的笑声:“那傻子与我何干?”

“你早认识她了吧?”

“我只识她是苏廷远那畜生的故妻。”

“那你为何要替她报仇?”

“我替我自己报仇,与她何干!”

海潮不理会她,自顾自说道:“你为她杀了那么多人,敢让她知道么?”

狂风大作,两旁竹子被连根拔起,小径上的土石被风掀起,朝着海潮扑来。

萧元真在狂风中怒吼:“我不认识她!”

海潮横臂护住头脸,不知被砸了多少下,一条左臂登时麻了,但萧元真越狂暴,她便越笃定。

“浣月呢?”她道,“你会帮浣月,是因为她像苏洛玉吧?”

萧元真的声音已经变了调,更像是受伤野兽的嘶吼咆哮。

海潮踹开园门,眼前就是正院了。

她的双腿已经麻木,沉得像是灌了铅,其他地方却都在作痛,口中血腥气弥漫,每一次呼吸都像针扎一样疼。

终于到了。

天边的落日仅剩一缕余晖。

房舍在暮色中渐渐变形扭曲起来。

海潮心头一凛,程瀚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