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焦虑、职场压力都是遥远的事,父母很坦然地生活在当下,并不忧心忡忡地去思考如何支配未来。

他们爱惜眼下的一切,家人、小羊,以及餐桌上的一茶一饭。即便未来如何风雨飘摇,可是心里总不会冰冷得空无一物。

她在这瞬间被强烈的情感冲击得不知所措,也壮起胆来,挺直脊背,脱口而出道:“爸爸,这次我是真的想留在家里,我要在家好好经营羊场,我要做大做强,弄个很大的农场,让你和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

“爸爸支持你!”

而杨思琼,也默默在心里准备起来,因为她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干。

第九章:故人重逢

又过两日。

杨思琼拉了一车豆粕麸皮颗粒、玉米面回去,路过大榕树的时候,树下喝茶的七姑八姨三老妗又叫住了她。

聊了没两句,又扯到要给杨不烦相看本地小年轻,杨思琼婉拒了,正要走,听见杨广佑嘀嘀咕咕:“做父母不掌掌眼,就怕她又找外省仔让人骗了。她这样以后怕是不好找哦。”

杨思琼熄了火,斜阳给她怒气冲冲的半边身描出金边,让她看起来有种不可侵犯的孤高凛然。

她语速很慢,一字一顿说:“广佑叔,我敬你是长辈,你为什么在大庭广众讲一个小辈的闲话?”

“我现在告诉你,是阳仔不愿意谈才分的手,是她不愿意干了,才辞的工。她没有被骗,她要是被骗,我一定会给她讨个说法。她是想回家来帮我和她爸,这么孝顺的孩子,你们为什么要乱讲她?”

场上鸦雀无声。

“还有,阳仔怎么就混得不好了?她从小就有礼貌,懂事努力,我和她爸读书不高,她可是高中就上了澄中,能从这个小村子考到川大去,去她爸爸老家上大学。大学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还勤工俭学,挣了第一笔钱就给我和她爸买了四川特产寄回来。”

“工作后,我阳仔连续两年拿优秀员工,去年在澄海买了大三房,小区每个月物业费就要389块,说给我和她爸养老。我过生日,她给我买金项链,还给我和她爸上保险,做体检。这么努力,这么优秀的孩子,你凭什么说她混得差?”

“她长这么大,我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你凭什么说她这不好那不好?她读书是名牌大学,工作在大公司,她从小到大见面就喊你一声‘广佑公’,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难听话翻来覆去讲?你这么欺负一个老实孩子,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吗?”

所有人噤若寒蝉。

杨广佑老脸裂开,先前嚣张的气焰肉眼可见地佝偻下去,嗫嚅半天说了个“哦”。

从前发生过一些事,让杨思琼觉得这个阿叔本质是个好人,但这不妨碍他笑穷妒富,虚荣爱攀比,喜欢看人笑话。

很多人就是这样,算不上有害,但从来不错过刻薄的机会。

“广佑叔,没人想跟你家攀比,我家孩子更不愿意和你比。少说点儿闲话吧。”

杨思琼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开着三轮车正气凛然地驶入了灿烂的夕阳中。

这番话她提前写在手机备忘录里了,今天搬货都在背,还有好长一段没说呢。

杨广佑缝补上两声尴尬的笑,“你们听听,真不像话,我什么时候攀比了?话都是那个长竹竿传的啊,不关我事啊。”

他像是想起什么,“嘁”一声,不服气地嘀咕起来:“你说她怎么张口闭口‘名牌大学’啊?还说我炫耀,深职院和川大差距很大吗?”

二叔公笑眯眯地说:“基本没差距,硬要看的话,深职院更厉害一些。”

邻居们哈哈大笑。

杨广佑下不来台,把人轰开:“笑什么笑!”

众人四散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