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清玉到底不忍,这个阿婶说起来是没上过学,但人厚道,通情达理,阳仔肥仔溪仔小时候也没少吃她家的饭。可这样一个人,一天到晚总要为枕边人惹的麻烦事擦屁股,同为女人,总是难免会去体谅对方的处境。
“婶儿,中药地上次该赔偿也赔偿了,咱就不说了。以前的事儿我都记着,咱们往后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一码归一码。”
周清玉便牵动嘴角,脸上的皱纹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越发深刻。她人枯瘦,可一笑又焕发出些许生机来。
杨广佑盯着地板花哨的纹理看,也悄然舒出一口气。
周清玉问:“对了,这些天老二家的动静你们看见了没有?”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脸色一下都沉重了。
杨不烦拧眉说:“看了,死了好些只羊。这种突发暴毙,多数都是烈性病菌导致,兽医天天进进出出,怎么还没找到症状?”
“没找到。”
“你们注意每天早晚消杀,一定要彻底。”周清玉说,“也是怪了,从上回你二叔公说翻修祠堂到现在,估计死了百来只了。现在隔离都隔离不掉,一片片病倒,羊死了太多,都找不到地方埋。”
杨广佑终于说了句人话:“这不就是祖宗显灵!谁让他拿祖宗敛财?”
杨思琼这些天也为羊的事儿忧虑,每天早晚消杀不说,人进养殖棚都穿防护服,怕带病菌进去。
这些天基本不敢让羊出门了,牲畜布病是最急人的,尤其是羊,发病快,死得快,就怕传染到这里。还专门请了三个人来割草,忙得不行。
“还有个最要紧的事儿,”周清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阳仔,你二叔公比我们都会做人,他是最会找关系的。有任何扶持政策,他都最先知道。”
“三年前,政府给他拉商投了100多万元,养殖设备都是政府免费提供的,很先进,还给他包销售,周围村民都找他买羊苗,但他喂得太差了,卖得不好,也没做大。”
“他撺掇你广佑公找你麻烦,也是怕你,怕你脑袋聪明又肯用功,等你做大了把他的好处抢走。”
周清玉又问:“这几天他急得不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杨不烦说:“羊布病嘛,刚刚不是说了。”
“不只是这么简单,羊布病他才没那么急。是政府有个扶持项目,咱们都不知道,他早就悄悄去申请了,结果现在羊又死的死,那肯定申请不下来,他就是急这个到嘴的鸭子飞了。”
杨不烦还没问“什么政策”,杨广佑就翻出手机里的通知文件,给她看。
原来是中央1号文件,搞乡村文旅融合,模范养殖户可以申请‘现代农业产业园’,就是做农场,做露营那种,补贴是百万级的。
一个镇就1-2个名额。
杨不烦福至心灵,这是天赐良机啊!本来她的长期目标就是搞个美丽的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