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少年翻身下来, 手里的刃光一旋, 刀刃抬起抵在老宦官的脖颈上。风雪卷起少年的衣袂和发带, 在无数沉默注视着的目光之中,他抬起眸, 冷冷喊出老宦官的名字:“余照恩。”

在自己的下属们面前, 被刀架住脖子的余照恩一动不动, 沙哑地笑:“殿下有什么吩咐?”

“把金吾卫从城里撤走, 让禁军的人全部回去。”风雪之中少年的声线冷冽而淡漠, 清晰得每个人都可以听见,“宫城里的封锁解除,三日后我要面见父皇。”

“老臣明白。”余照恩嗓音嘶哑地回答。

“那就带着你的人滚。”谢止渊冷冷地说。

伫立在风雪里的军队如潮水破开成两半, 为人群之中的少年让出一条路。他牵着乌骓马从两侧的金吾卫之间走过,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背影消失在风雪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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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的金吾卫在深夜时分离去。守在三皇子府前的管事正着急地走来走去, 看见对面牵着乌骓马走来的少年,立刻急匆匆迎了上去, 捧着一件氅衣递到少年的手中。

对面的少年接过氅衣,抖开来裹在女孩身上,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管事掌着一盏灯,引着他们往府里走。

云渺一边双手捂着氅衣取暖,一边急切地抬头问管事:“其他人怎么样了?”

“洛小娘子已经被送回府里了,受了点惊吓,但没什么大碍。”管事恭敬地回答,“百鬼坊那边的董老头则是轻伤,也没什么大事,夫人不必担心。”

“南乞帮的人呢?”

“金吾卫抓了不少人,户部侍郎司微蘅大人派人去赎回来了,此刻这群江湖人士正在望月楼......”

董老头顿了一下,犹豫道,“据说正在为瓜分成箱的黄金而大打出手......”

云渺歪了一下头,忽地笑一声,转过脸,对谢止渊说:“你破产了。我是很能花钱的哦,把你赚的钱全花光了。”

“没关系。”谢止渊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再赚给你。”

直到这一刻,紧张的氛围才松了下去。下一瞬少年冬日落雪般的清冽气息把云渺整个人包裹住,他忽地揉着她的头发把她紧紧按进怀里,垂下头轻轻靠在她的肩窝里,滑落的发丝扫过她的颈侧,携着一点微凉的触感。

“好了阿渺。”他埋在她颈间说话的声音很轻,“没事了......”

话语忽地折断在那个尾音上。一瞬之间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如同一个人偶身上所有的牵扯丝线都在同一时刻被扯断,他的身体摇晃一下,倒了下去。

“谢止渊!”

昏死过去的少年在最后一刻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遥远的,仿佛被席卷而来的风雪吞没的最后的空茫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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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渺死死地把跌坐下去的谢止渊抱紧,冲过来的管事一边大喊着叫人一边帮她一起扶住。那个瞬间他们都感觉到了绝大的恐惧,生机正在从这个昏迷不醒的少年的身体里飞快地流逝。

赶过来的人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扶到床上躺下。陷入昏睡的少年很轻的呼吸还在一点点变得微弱,紧闭着的眼睑安静苍白,垂下的眼睫仿佛已经死去的黑色蝴蝶。

清晨时分的光线错落而朦胧,静静地交织在躺在床上的少年身上。他身上的伤都已经被清理和包扎好了,露出来的手腕上缠着渗着血的白色布带,腕骨苍白冰凉,垂落在身侧,没有一丝生机。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云渺端着一碗药坐在他身边,弯身试着把温热的汤药喂到他嘴里。

可是以往每次闭着眼也会很乖地喝药的少年这次没有任何动静。她碰到他的嘴唇,他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闭拢着的眼睫轻轻颤一下,鲜血不断地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