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谢止渊这些日子格外忙,每天很早就会离开府里,经常在深夜时分才回来。如果他回来的时候太晚,害怕吵到云渺睡觉,就会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后院的浴池里,把自己浸泡在混合着草药的热水里,垂着脑袋靠在池边睡着了。

那天深夜里云渺去找他的时候,他就是浸泡在水里睡着了,所以一开始才没有听见她喊他的名字。

后来云渺再去找他的时候,只要喊他的名字,他就会醒过来。自从那天发现她会心软以后,他总是摆出那副脆弱安静的模样,让她给自己包扎伤口,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着勾引和色.诱,想要再次得到她的一个吻。

不过自从发现了这家伙会利用她的同情心,云渺再也没有给过他可趁之机。

云渺其实不太明白谢止渊想要什么。天子剑已经被使用过了,殷川云氏早就暗中支持他了,她已经对他没有用了,可是他变得越来越粘人。

其实心里隐约有一个答案,但是她不愿意相信。

因为在她的心里面,那个反派少年是并不懂得那种情感的。

这些日子里,淮西的战报一封接一封地传来,朝堂上的大臣们就对淮西用兵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北司宦官与淮西乱党勾结,厚赂诸军监军,拥军众屯境上拒不出征,试图破坏用兵。

这些事谢止渊都没有瞒着云渺。但是除了这些事之外,他似乎还在忙着别的什么。她想要知道,他却不肯告诉她。

那个春日庭院里的梨花纷纷地落了一地,像是初冬时节的雪。坐在窗边写字的少年低着眸,握着一卷书,清晨的光勾出他的侧影,映在雪一样的光里,仿佛白玉切琢而成。

背后的女孩从床上醒来,抓过一碟白玉糕,咬了一口在嘴里,赤着脚踩在微微热的木地板上,走到他的身边,探头看。

谢止渊头也不抬地伸手,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位置,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抓过来,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云渺也懒得反抗,干脆靠在他的胸口,咬着白玉糕,歪头看他手里的书。

这一次他十分少见地没有在看那些密信,而是在翻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话本子。

她想要看一眼,被他轻轻揉着脑袋挪开。她再要看,他把手举高一点,她够不着。

她跺了下脚,干脆跳起来去够。他干脆“啪”一下把书合上了。

“谢止渊!”云渺不满道,“你在干什么不能让我看?”

“不能。”他懒懒地回答,欠身取了支蘸了墨的笔,摊开一张宣纸,开始做别的事。

“那我不理你了。”云渺转过身,“我要出门。”

刚转过身,她就拎着后衣领转回来,被按着脑袋重新坐进他怀里。

少年懒洋洋的声音透着一分不容置疑的意味:“今日不宜出门。”

“谁说的不宜出门?”云渺不信。

“算出来的。”

大袖底下的一连串算筹滑出来,“吧嗒”几声掉在案几上,少年匀长清晰的指骨敲了敲,“卦象说不宜出门。”

“你根本还没开始算。”云渺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