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有个人让我找你。”

对面的少年歪着头,看他一会儿,忽然微笑,干净的眼神里透着点轻蔑与嘲弄,“你在我的身体里动了手脚。”

“殿下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么?”

鬼七公也笑,“不过殿下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想杀我的话,以殿下此刻动弹不得的状态,恐怕做不到吧?”

“你认识我母妃,而且你恨她。”谢止渊看着他。

在轮椅上的老人的目光里,对面的少年眸光冷了一刹那,忽地又轻笑一声,匀长的指节拨弄着大袖底下的一线刃光,切冰碎玉般的声线里带着点玩味的意思,“很巧的是,我也不想她实现自己的目的。”

“莫非殿下竟然觉得我们是盟友么?”鬼七公也笑了一声,年迈枯萎的喉管里发出沙沙的声音,“真是有趣......仇人的孩子会是我的朋友。”

“想在我的身体里动什么手脚都可以,反正我知道你是要碍母妃的事。”谢止渊懒洋洋地说,手指轻轻一拨,大袖底下的刃光闪过,“只有一个条件。”

“不要告诉她。”他歪过头,看着轮椅上的老人,“否则就杀了你。”

“其实这一点不必殿下说明......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老人笑了笑。

他搭在木轮椅上的干瘦的手伸出来,摸了摸趴在榻边睡着的女孩的柔软头发,一对苍老浑浊的眼珠子里居然涌动着一种祖父般慈爱的情绪。

“她当然什么都不会知道。在我唯一的小徒儿眼里,我永远只是她最好的师父......”

话还没说完,忽地一线刃光抵住了他苍老的喉管。老人缓缓地抬起头。对面的少年竟然能够动弹了,在这种程度的重伤情况下,这个少年以远超他想象的速度,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开你肮脏的手。”少年冷冷地说,“别出现在我眼前。”

“否则的话......”

他微笑着,转动刀刃,乖巧的神情却像是残忍的恶鬼,“我会忍不住想杀你。”

老人妥协了。他缓缓地向后仰,收回了手,转动着木轮椅,往门外走。

“三殿下。”他忽然又说,轮椅背对着少年,“看在我们算是盟友的份上,我可以告诉殿下一件事。”

“殿下知道自己身上中了那种叫做情人花的毒吧?”

老人缓慢地讲述,“因为血液里流动着剧毒,所以情人蛊不会让你死去,却会让你感受到同等的疼痛,和荼蘼香的毒混合在一起发作......”

“在不断地、绝望地祈求着被爱的过程里心悸而死,这是最深重的诅咒。”

“心很痛吧?不过这种毒有缓解的办法。”

老人转动着木轮椅回过头,看了一眼披着氅衣坐在榻上的少年,以及靠在他身边睡熟的女孩,“心悸发作的时候,待在你的心上人身边,被触碰和被回应,疼痛就会缓解。”

转动着木轮椅的老人推开门出去了。在关上的门后,披着氅衣坐在榻上的少年歪了一下头,似乎完全没听懂,眼神里难得闪过一丝迷茫。

根本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些话,为了强行行动而压下去的疼痛成百倍地发作起来,他咳着嗽倒下去,却在倒在榻上的那一刻忽地愣住了,眸光因为惊讶而微微颤动。

他的手指被轻轻地牵住了。

似乎在睡梦里听见了他低低的咳嗽声,身边的女孩无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她还在做梦,不知道因为梦见了什么,意识模模糊糊间伸出手,轻轻地牵住了他。

谢止渊极慢地眨了一下眼。那个被牵住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云渺正在梦里没完没了地上课、考试、做作业,追着一张被风吹走的数学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