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太师凌聃要费尽心思杀这个人。此人留着性命,对朝廷来说必定是心腹大患。
“一百三十一个数了......”察觉到有人靠近,靠坐在囚车里的男人突然开口,沙哑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冷厉与不耐烦,“我要的东西还没送来?”
“何大人都要死了,还惦记着喝一口水么?”走到木栅栏边的少年忽地笑了声。
陌生少年的声音干净剔透,甚至带着一份温和的揶揄,像是冬日积在窗台上的初雪,何全却立即从这个陌生的声音里读出一种微妙的警告。
“你是谁?”他声音嘶哑地问。
“淮西何子完。”少年的声线忽而冷冽,一字一字,冷冷下令,“抬起头看我。”
命令落下的同时,何全也抬起头。他只微怔了一瞬间,而后沙哑地笑了,沾着血的乱发垂下来:“原来是三殿下亲自来了。”
站在旁边的云渺愣了一下。
既然谢止渊是第一次见到何全,那么何全也必定是第一次见到谢止渊。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何全立即认出了这个少年......这说明这个反派少年也是“看到就一定能认出来”的那一类人。
为什么看到就能认出来?是因为藏在那个少年身体里的......残忍而暴戾的心么?
“向我跪下。”少年淡漠地看着囚车里的男人,“我就给你一条命。”
“三殿下凭什么让我下跪?”何全干涸嘶哑的嗓音问。
“凭我将是你的新主人,而你将会掌管整个淮西。”少年淡淡地说,“那里有三十万人在等着你回去。”
何全蓦地低低地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因为长时间缺水而干哑的笑声显得有些狰狞可怖,笑着笑着他就咳嗽起来,咳得像是血沫都要从肺里咳出来,整个人骨架都要散了一样摇摇欲坠。
而对面的少年始终没有动,只是淡淡地垂着眸看他。
这场对峙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天地间飘起雪的那一刻,囚车里的男人最后大笑三声,双手破破烂烂的大袖高举过头顶,而后平铺在柴草乱堆的木板车上。
他弓起身子,跪了下去。
茫茫无边的白雪里,站在囚车前的年幼皇子低垂着眸,与跪在囚车里的枭雄结了一个以三十万人的血为誓的盟。
而后就在下一刻,一声嘹亮的马嘶声突破风雪、响彻在长路上!
“什么?”云渺警觉地回过头。
“截杀将军府的人又来了。”谢止渊扫了一眼。
与此同时,滚滚的马蹄穿透风雪,南乞帮的人第二次冲来,在官道上与抽出兵刃的官兵们战成一团。
乱作一片的刀光剑影里,一袭黑色劲装的洛小九带着几个人,牵着乌骓马,斩开一团纷乱的血影,趁着混乱来到载着淮西长史何全的囚车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