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过去,只看见大将军和将军府次子,她注意到将军府的长子和幼子都不在。将军府第三子姜小将军与她相熟,从前带她和洛黎以及其他世家女孩们打过马球,上回秋狩时还很照顾她。这一次在囚车里没有看见姜小将军,云渺暗中松了一口气,庆幸这个朋友没有遭受这样的罪。
因为之前受过刑、最近又淋了雪,囚车里的囚犯们状态都不太好,大多咳着嗽,或者半昏迷着,伤痕累累、裹在粗劣的布衣里、狭长的伤痕露出来,有些狰狞。
这令云渺回想起最初看见谢止渊被关在黑水寨里的时候,那个少年遍身是伤的模样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这么想着,她轻轻地回握住了谢止渊的手。
下一刻,正要再仔细看时,云渺突然被捂住了眼睛。
谢止渊微微低下一点头,靠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阿渺,别看。”
云渺点了一下头,听他的话不去往囚车里看,却听见他忽而又问:“你真的是在找何长史吗?”
“我怎么觉得......”他很慢地说,“你刚才好像在找别的人?”
云渺愣了一下,紧接着听见这个少年慢吞吞的、莫名其妙不高兴的语气:“不会是在找姜之远吧?”
云渺眨眼:这家伙是在她脑袋里放了监听器吗?他怎么知道她刚刚在想些什么?
“我确实是在找姜小将军。”她很认真地点点头,“幸好他没被关押在这里,这几日下了这么大雪,要是受了刑再淋一场雪,怕是要生一场大病了。”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从荷包里面摸了小包的药出来,悄悄地挨个往囚车里塞。
这个动作很细微,旁边的人都看不出。偶尔有没昏迷的囚犯接到药,也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干涸沙哑的嘴唇蠕动一下,无声地用口型说:“多谢。”
谢止渊看着她的动作,也没有阻止,只是过了许久以后,突然偏过头,低声说:“我也淋了雪的。”
云渺没有听清,眨了一下眼,示意他再说一遍,却被攥住手腕拉过去。
他甚至不顾这个动静惊动周围的官差,倾身过去,靠近她的颊边,微笑起来,干净温柔的语气里透着一分残忍,致命又漂亮的罂粟花一样:“阿渺,不准你看别人。”
“你再多看别人一眼,我就挖了那人的眼珠。”他轻声说,“再多关心别人一下,我就取了那人的性命。”
“所以别在我面前提姜之远了。”
他松开手,放过她,“他被人送去姜氏宗族所在的白陵城,以后你都不可能再见到他。倘若你再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我就派人去半路上杀了他。”
云渺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跟姜小将军过不去了,而且她很生气他这样干涉自己交朋友,居然还对她用这种威胁的语气。
还没来得及跟他吵架,前面一个官差冲他们高声喝问:“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紧接着,他们就被拉到最前面,被长官命令去看管最麻烦的那个囚犯。
也就是在这一刻,云渺知道了什么叫做“看到就一定能认出来”的人。
看到淮西长史何全的第一眼,她想到的就是“枭雄”这两个字。
囚车里坐着的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靠坐在斑驳的木栅栏旁,搭着一只沾满血的手,修长枯瘦的指节一下下地叩击着木板,像是在计数。
尽管坐在干枯的柴草堆里,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囚衣,这个男人仍旧给人一种野狼般极难管束的感觉。他像是那种敲碎了膝盖骨也不会跪一下的人,深入骨子里有种又狂又疯的东西,因为多年带领一支酷烈矜傲的盗贼军队,身上还有一股山匪头子或者狼群之主的天然的傲慢与上位者气质。
见到他的那一刻,云渺就知道了为什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