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要......用将军府来换何大人?”洛西园渐渐听明白了。

“整个将军府换一个淮西长史,听起来是很不错的条件。”谢止渊淡淡地说,“不过大家都知道凌伯阳是个老顽固,只有逼到他退无可退的时候才能和他谈条件。”

铜钱落在桌上,“啪”地一响,案几前的少年微笑起来:“今日酉时三刻就是他退无可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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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们结束谈话的时候,已经接近日落时分。

霞光漫天,像是燃烧的大火。已经到了收市的时辰,长街上传来一声接一声击鼓,伴着屋檐下当啷的铁马声,如同戏台上急切的锣鼓声,久久不绝于耳,仿佛昭示风雨欲来的前奏。

司蘅搭上一匹快马匆匆忙忙赶回子城当值,洛西园在内堂继续抄他那份长长的账簿,而谢止渊领着云渺坐进等在侧门的马车里。

马车沿着青石砖小道踢踢踏踏地行进着。一袭绯衣的少年支着一只手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沓信纸,里面的内容是为威胁太子太师凌伯阳而精心准备的。

很快就要到酉时三刻了。

按照刚才讨论过的计划,这时候他们应该赶到太子太师凌伯阳的府上,以弹劾将军府的奏章来威胁凌伯阳放出被关押的何长史。但是谢止渊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眼看就要来不及了。

就在酉时三刻的鼓声敲响的那一刻,靠在窗边的少年忽地轻笑一声,手指随意一甩。那一沓信纸纷纷碎成粉末,化作细沙般的尘埃从他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撞见云渺睁大眼睛投来的目光,他懒洋洋地回答:“我怎么可能会让将军府活下去。”

“可是你刚刚才答应别人用将军府来换淮西长史......”

“坏蛋之间当然是彼此欺骗的。你什么时候听过坏人会信任坏人?”

靠在窗边的少年撑着下巴看她一眼,“我对洛西园那么说,只是让他不得不倚靠我而已。”

“将军府必定要倒,弹劾的奏章已经送出去了。”他无所谓地眺望着霞光,“至于被关在地牢里的那一位......我要把他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才知道不倚靠我就不可能活命......”

一袭绯衣的少年在阳光下很轻地眯一下眼,微微地笑起来:“我要他们死心塌地、肝脑涂地地跟随我。”

云渺悄悄后退一点,离他远一点。

这个动作很细微,他却一下子察觉到了,忽地转过脸,歪着头看她:“你又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云渺立刻摇头,突然被倾身过来的少年反扣住手腕拉到他面前。

霞光落在少年明灿如星的眼眸里,他极为专注地凝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恍若落着绚烂的烟火,纤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垂,仿佛堆积着数不清的缱绻情意,说出来的话语却那样温柔又危险。

“从今天开始,你要绑在我身边。”

他低下头靠近她,在她的耳边轻笑着威胁:“阿渺,你就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第85章 踏雪行(五)

深夜时分, 淅淅沥沥地落了点雨,落在青石砖地面上是细细碎碎的微光,仿佛仲夏夜的流星坠落下来泼洒了一地。

云渺裹着被子窝在床上生闷气。

谢止渊那个混蛋居然真的把她关起来了。

大约是猜到她会设法给将军府的人报信, 他根本就不给她出去的机会。门和窗都是锁死的, 她连用膳时都被关在房间里。

每当有人送餐进来的时候,谢止渊就过来陪她, 坐在她对面撑着下巴看她吃饭。她气得根本吃不下, 他还会夹一块她最喜欢吃的白玉糕喂给她, 一副很温顺乖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