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轻轻哼了一声,双手撑着脸转到他面前,抬起头:“谢止渊,你要我来当这场宴会的主人,那你得给我一些东西。”

她竖起一根纤巧的食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我要最漂亮的衣裳、最昂贵的首饰、还要花不完的银子。”

“这不难。”他懒懒地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还要你帮我扎头发。”云渺抓过他的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极为精巧复杂的发髻样式,“我要这个。上次你没扎出来,这次不许偷懒。”

“为什么又要帮你扎头发?”被她这么指挥,他几乎气笑了。

“因为你昨晚说话不算数,现在你是小狗了。”她十分认真地点点头,“你得听我的话,否则我就不帮你了。”

面前的少年似乎忍了一下,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冷笑:“最后一次。”

云渺轻哼一声,难得可以这样指挥反派,心里十分得意,有点趾高气昂的意思,被他轻轻抱起来放在铜镜前,低着头让他给自己扎头发。

偶尔传来女孩温温软软的声音,时而抱怨时而指挥。

“向右一点......”

“歪啦。”

“你扯到我头发了!谢止渊你是笨蛋吗?”

窗外是一帘潺潺的雨,房间里堆满金玉织锦,铜镜上倒映着低着头的女孩和坐在背后专心为她绾发的少年。朦胧的天光落在镜子里,仿佛洒下一层金色的边,勾出两道挨在一起的影子,离得那样近,就像是在光芒里彼此靠近的两个灵魂。

沙沙的雨声中,遍地的光芒像水一样流淌,空气里有着金沙金粉般深埋的沉静。

铜镜里,女孩歪了下脑袋,靠在背后少年的怀里,睡着了。

-

那个遍地花雨的秋日,正午时分一线天光乍泻,洒落在望月楼里的一池碧色上。

一辆接一辆马车沿着榆钱金黄的道路,停在堆金砌玉的望月楼门口。叮当相击的玉珂声里,客人们从马车上走下来,门口的小厮急忙迎上去,接过客人递来的名帖。

“淮西船业大掌柜江云德。”

“兵部员外郎洛衡。”

“永安道玉坊管事储玉。”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显赫的势力,这些都是同时参与着江湖与朝堂之事的大人物。假如这份名牒泄露出来,人们会发现原来这座城的暗面隐藏着如此庞大而复杂的关系网,表面上金光熠熠的商贾和朝臣们私底下其实秘密投资着黑.道生意,而许多官员不寻常的落水、坠马、暴毙,其实很可能都是敌对的政敌们精心策划的谋杀。

当然,望月楼绝对不会泄露这份名牒。绝对的保密是这里的原则。客人们都做了精细的易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场宴会像是一次假面的聚会,客人们戴着虚假的面具而来,谈着绝对不能被曝光的生意。

中间人“白头老翁”做的就是这一行生意。与从来只参与江湖之事的“蒲柳先生”不同,从一开始“白头老翁”的目的就是插足朝堂之事。这个中间人做的每一单生意都风险极大,刺杀的对象经常是官员、商人、甚至是亲王。

雇主们都很乐意和这个中间人合作。这个少年的手段凌厉、杀伐果决、行事隐秘,每一单生意都做得出色,因此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找他合作。这场午宴更像是一次为了促进合作而进行的盛大宴请,初在江湖上立足的年轻中间人邀请雇主们在平康坊最奢华的青楼里聚会。

客人们渐渐都到齐了。

设宴的地点在望月楼的青玉池边,池上设着流水般不断往返的小船,船上盛满最昂贵的美酒、佳肴、各式精致的糕点。这是曲水宴,一种江南公卿贵族间流行的设宴方式,客人们在岸边谈笑着走动,随意地取用小船上的美酒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