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里逛了一圈。

明明灭灭的烛火里,刀手们彼此交换了眼神,决定在下一刻同时冲上去。

“没有人回答么?”少年似乎看不见他们抽刀的动作,只是垂眸凝视着刀尖上滴落的血珠,轻声自语般,“你们都是南乞帮的人吧?真是可惜呢......只好全部杀掉了。”

他微微歪着头,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孩子气,仿佛一个误闯入别人家的小孩,可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残忍得好像地狱里十恶不赦的恶鬼。

“凡背叛我的人,”他轻声说,“皆该当死去。”

下一刻,烛火坠地,衣袂飞扬,刀光汹涌!

兵刃相击的声音如同清脆的裂帛之音,刀身震颤着撕破浓烈如实质的黑暗。数不清的惨叫和闷响之后,一点忽明忽灭的火绒燃起,少年左手握着刀,右手举起一星点燃的火绒,站在遍地的尸骸里抬起头。

从蜡烛熄灭到火光亮起,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只用一把一尺长的左手刀,就杀死了这里所有的人。

这才是这种藏在袖子里的杀人术真正的样子。不需要眼睛,不需要光亮,当黑暗彻底笼罩的时候,才是这柄名为“眠龙”的刀的主战场。很多年前教他这种刀术的人,握剑的右手被废,双眼在战乱中失明,可是仅凭一把藏在袖子里的刀,就敢孤身一人刺杀皇帝。

大袖底下的刀无声地滑回去,少年举着那支燃烧着的火绒,推开了面前的门。

这些刀手看守着的就是这扇门。

很少有人知道南乞帮这个江湖上出名的黑.道帮派在望月楼里置办着无数产业。每当深夜时分在长街上杀人离去,帮派里的成员们会来到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喝一杯酒,点一支曲,醉醺醺地拊掌大笑,枕在膝上的美人媚眼如丝。

手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所谓醉生梦死,不过如此。

七日的时间里,从错综复杂的线索之中一路追查到底,最后一切蛛丝马迹指向的就是这个地方。背叛“白头老翁”的南乞帮众就是藏在这扇门后,筹划着杀死自己的新主人、为死去的老舵主复仇。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里面却没有人。

铺了一地的竹席上堆放着无数卷宗与文书,悬挂在头顶上方的蜡烛烧到只剩小半,除此之外是几张花梨木的矮案几。案几上的茶水都还是温热的,说明这里的人喝到一半就匆匆离去了,大概是接到消息就望风而逃了。

最前方一张案几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页信笺搁在上面,信笺的一角压着朱红的印泥,上面是伪造的“白头老翁”四个字。这是一封假造的手令。

少年站在案几前,手指抚过那页信笺,碰到压在信笺上的镇纸。确切地说,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镇纸,而是一个羊脂玉的玉佩,玉石上雕刻着花,乳白的色泽犹如一抹娇嫩的羊奶。

手腕翻转,掌心摊开,羊脂玉落进手里,站在案几前的少年垂眸注视着这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