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渊一边把蘸着墨的笔搁下,取来一方白玉印,在信笺角上盖下朱红的印泥,一边对云渺说,“稍后府里有客人来,我有事要和人密谈。”

他转过脸,看她一眼:“你就待在这里。”

云渺立即知道反派是要策划什么坏事了。他只有在策划不好的事时,才会刻意避开她。

每当这个少年一袭白衣如雪、伪装成温良无害的模样时,却是他最杀伐果决、心狠手辣的时刻。他提着刀行走在江湖之上时,至多也不过杀十数人,而当他执着笔筹谋朝堂之事时,每一步都可能牵动千万人。

她凑过去,想看他在信笺上写了什么,可他把信笺折叠起来,收进了大袖底下。

“谢止渊,”她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头发乱了。”

他没听懂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歪着头看她。她坐过去,仰起脸,认真说:“你要帮我扎头发。”

“我为什么要帮你扎头发?”他觉得有点好笑。

“因为擦头发的时候是你弄乱的。”

她指出,又问,“谢止渊,你是不是不会?”

这句话居然出乎意料地有用。对面的少年冷冷地说:“我什么都会。”

云渺忍住笑,抓过一支笔,坐在他的身侧,在案上的宣纸上画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发髻样式:“谢止渊,我要这个。”

话音未落,她愣了一下,身侧的少年取走她的画笔,合上那张宣纸:“不许挑。”

正午的阳光里,风沙沙吹起案上的纸页。案前的少年动作笨拙地给身边的女孩挽起长发,女孩低着头玩着一绺儿垂落的发丝。

就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她悄悄地拨动手指,从他垂落的大袖底下偷走了那封信笺。

然后又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回过头看他,笑容灿烂,很乖巧的模样,歪一下头,青丝如水泻。

阳光落在她的发丝上,像是灿金色的。

他微微怔一下,忽地侧过脸,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