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绝望的日子里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居然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那个人明明知道这个少年是仇人的小孩,却还是选择在最后一刻用生命护住了他。
那个人死的时候,一定是得偿所愿的吧。最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可是他却在临死的时候护住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坐在马车里的女孩转过头,望向沉睡在身侧的少年。
所以才会拼命地活下去吗?
在最深重最绝望的黑暗里,因为被唤起的星点的希望,所以背负着伤痛拼命地活下去。
身侧的少年睡得很沉,明灭的光影落在他的侧颜上,像是洒下一层寂静而朦胧的光。她望着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很轻地问:“你想要实现的到底是什么愿望呢?”
睡梦里的少年没有听见,当然也无法回答。
她隐约觉得,那一定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愿望,却又大得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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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阳光从窗格外洒落在木地板上,深深浅浅地铺开一格一格的光影。
啁啾的鸟雀啼鸣声里,床上的女孩揉着头发睁开眼,看见身边的少年还在睡。阳光穿过半透明的纱幔,柔软的绸缎般堆积在少年的睡颜上,低垂着的眼睫间也缀着暖金色的碎光。
云渺打着呵欠坐起来,也不想叫醒他,赤足踩着木地板,走到屏风后的衣桁下换了件云纹大袖的及踝间色裙。
昨天晚上他们又是一起睡的。不过谢止渊在马车里睡着以后就一直没醒,被几个从人扶着去沐浴更衣,又被扶着送到床上盖好被子,整个过程里连动也没有动一下,低垂着头,睡得很沉。
云渺觉得这家伙反正睡着了不会干坏事,就陪着他睡了一夜,很小心地分开了被子,背对着他侧躺着睡。
结果她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好像被人从背后抱住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靠在这个少年的怀里,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草木香气,在阳光里像是落下一片温暖干净的雪。
额头抵在他的胸口的时候,云渺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是自己在半夜不小心抱着他睡着了,还是这家伙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抱住了她。
总而言之,事不过三,他们已经一起睡三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深秋时节的天气有些凉,云渺踮起脚在木地板上踩来踩去,绕过堆满纸卷和书册的案几,推门出去,在内堂里用了早膳。
用完早膳后,管事过来说三殿下还没醒。她有些百无聊赖,跑去庭院中央的水井边,盘起头发挽着袖子,伸手去扯绳索,像模像样地学着打水。
这些取水的工具都是这里的生活中最常见的,却是她在自己生活的地方没见过的,她忍不住就有些好奇,跃跃欲试地想玩。
井绳在手中吱吱呀呀地响着,水桶在井壁晃晃荡荡地上升。马上就要把水打上来的时候,满当当的水桶歪了一下,云渺“啊”了一声,慌张地去拽松脱的绳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帮她拉住了急速下降的绳索。
背后的少年披着一件氅衣,微微欠身,把那个装满水的桶捞上来,搁在井边,而后在她的耳边轻笑一声:“你喜欢玩的东西都好奇怪。”
云渺轻哼一声,不搭理他,心里突然想使点坏,双手伸进水桶里,捧了一把冰凉的井水,扑地就回头往他身上一洒。
泼溅的水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是漫天细闪的碎星,纷纷地洒落在少年身上。他微微歪了下头,有些迷茫,沾上水的发梢垂下来,滴滴答答,打湿了衣襟。
云渺扑哧一声笑了,觉得他这副样子好像落水的小猫小狗,看起来居然有点懵。
谢止渊似乎在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