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楚珩不愿意等天黑了。他在宣政殿看了一上午奏章,手边的白纸上却写满了傅怜思的名字。猛然间想起,傅怜思也曾这样写下他的名字,在昭凰殿里一日日的等着他。
他问他,殿下,你为何不来看我。
“怜思,我来看你了…”楚珩浅笑,双手合拢,将傅怜思的手指合在掌心里,“我来过的,在你睡着的时候…八年前,我也来过,现在告诉你,是不是晚了呢。”
即便一刻不见,他也要想他的。这牵挂,如附骨之蛆,让他余下的肋骨隐隐作痛。他终于明白,那上栖古方为何叫做入骨相思。他也终于懂得,何谓入骨相思。
楚珩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缱绻的情意。他拿出暗格里的那把同心梳,一边细细梳理着傅怜思的头发,一边喃喃低语着。
说潜春池的荷花都败了,说太子最近写诗作赋大有长进,说小狸子这名儿有趣,等咱们的孩子出生了,就叫个小猫儿小狗儿…
最后,他又喃喃道:“那时候,真的想带你走。你就做个游手好闲的侠客,我还藏了不少银子,可以养你呀…”
“可是…可是,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啊…我怕死,我舍不得…”
余生还有一个你,我怎么舍得死呢。
夺位之争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它牵动着整个朝堂。他和楚璟,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争夺。楚璟一日不死,他背后的势力一日不灭,大褚便一日不得安宁。可是又不得不承认,纵是如此,他还是有私心的。
那时候,他是多么自负骄傲啊,见不得傅怜思对别人好,更是见不得傅怜思为别人伤心难过。傅怜思是他的,只能在他面前笑,只能在他怀里哭。他就堵着这口气,把楚璟凌迟处死了,甚至没让傅怜思见最后一面。
“怜思…”
楚珩的吻从眉心落下,最后停在了傅怜思的眼角,他轻轻的舔舐着那颗泪痣,眼眶滚烫,几欲落泪,“这里原是没有泪痣的,我的怜思…不该有这泪痣…”
“放我走…放我走吧…”
傅怜思伸手抚上楚珩的肩膀,他的声音沙哑哽咽,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有两行泪水划过眼角。
“不…朕不准!朕不许你走!”楚珩用力的将他抱在怀里,语气既是霸道强势的帝王,又像任性妄为的孩子。
“怜思,不要走,不要走…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苦…”
“怜思,求求你不要走…你别让我…一无所有…怜思,你就当可怜我…”
“楚珩…”傅怜思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泪水夺眶而出。他的声音带着鼻音,竟像添了几分委屈无助。
“楚珩在这里…”
“楚珩…楚珩…”他慌乱的叫着他的名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已经,回不去了呀。
“怜思,不要走了。我给你一个家,你也给我一个家好不好?”
你没有的,你缺失的,你遗憾的,我统统补给你,好不好。
“怜思…好不好?”
“楚珩,你瘦了。”傅怜思搂上楚珩的脖子,将头埋进他胸前,闭上了眼睛,“我困了,你会走吗?”
“不会,我陪着你。”
楚珩揉揉他的头发,五指分开就那么顺着他的发丝,一缕到底。他重复着这个动作,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傅怜思的半边脸贴着他的胸口,露出的半边脸,线条明艳的惊心动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颦一笑摄人心魂,自己却又不自知。
“唉…”楚珩看着渐渐又入了梦乡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天是中秋啊,可是这个人显然浑浑噩噩什么也记不得。
晚间宫宴的时候,皇帝姗姗来迟。在筵席上的朝臣们都是面面相觑,因为皇帝怀里还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