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乏了，想歇会儿。你先回去吧，让你小舅舅先在这睡着吧。”傅怜思揉了揉腰，微蹙着眉心，面带倦色。

楚辞知道，恐怕是小弟弟小妹妹又闹他了，也就没再逗留。嘱咐了两句，也就回去了。

傅怜思将小狸揽进怀中，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带着思虑阖上了眼睛。这段时日，他身体不堪重负，整日浑浑噩噩，也无力去想那些是是非非。有人喂水喂粥，他就往下咽。有人擦脸擦身，他就放软了身子由着他们来。

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身如枯木，心如死灰。大抵如此。

可是又怎能不想呢，每每清醒安静时，脑中总是飘着纷纷扰扰的凌乱回忆和刻意去忽略的那个人。他有怨有恨，他不甘心啊。可他又很累。若是没有心该多好啊，若是能睡上一觉把什么都忘个干净就好了。

爹爹，兄长，楚珩…他都不愿意去想了。若是没有怀里的小狸，他早都拿刀抹了脖子。

傅怜思是何等的有骨气，何苦还活在这世上，一日日受着煎熬呢。傅怜思做人做到这般地步，倒不如去做个自由自在的游魂野鬼。死了，便也解脱了。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也没什么不好。罢了，到底还是抵不过这周身的疲惫，又渐渐入了梦境。

“小怜儿…”

不知是谁轻飘飘的声音在耳畔，傅怜思抬起眼帘，那人穿着侍卫统领的衣裳。

“卓安。”傅怜思笑了，叫的干脆利落，眯着眼睛道，“你还好吗？做鬼好还是做人好？璟哥哥好吗？我每年都给你们烧纸钱的…”

“你们…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连梦里也不肯来…”

他虽是笑着，眼角的泪水却已划过脸颊。问的委屈，仿佛犯了错的孩子。

“傻怜儿…”

这一声，似叹息，似责备。卓宁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摸到了吗？这里还在跳，我是人，不是鬼啊。”

傅怜思震惊，泛着泪光的眼睛骤然睁大，眸子里一瞬间闪过的情愫千丝万缕，转而又化作更多的水雾，扑簌簌滚滚而落。那泪流的汹而急。

安静的寝殿里，只有他哀凄又压抑的哭泣声。想说话，却没有力气和空隙。

“小怜儿，别哭了。你不是在做梦，我是活的。”卓安还握着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指节，心酸到嗓子眼儿里，“怎么这样瘦了？你还怀着楚珩的孩子，他都不给你饭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