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成了个筛子,怎么也填不满。他鲜少尝到不受控的滋味,这让他烦躁异常。

缪寄不由得将手收紧了些,仿佛这样便能填补漏洞。

鱼附的四肢都被鲛骨炼成的线钉牢了,动弹不得。

但他往前挣着,喉咙里挤出粗哑的喘气声。

“还给我……”

丝线刺过骨头,他疼得已有些受不住了,连眼都逼得赤红,却还是强咬着牙,不泄出一丝痛吟。

“把她还给我!”

“还?”

缪寄冷眼看他。

从头到尾,他都干干净净不染一丝血污。

而鱼附却狼狈地跪倒在地,被迫高抬的双手淅淅沥沥地往下淌血。

唯有一双美目灼灼如炬,燃烧着将人撕咬成碎块的恶欲。

他一下又一下地磨着利牙,疯犬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挣脱而出,咬断缪寄的喉咙。

“你说得对,她离不开你但也只是暂时。”缪寄缓声道,“既然心甘情愿做一味药,那便应清楚,医人的药就该安安静静地躺着,而不是伸手讨要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扯下了裴寻今腕上的鲛珠。

提着红绳,那珠子在空中晃荡出一片光影。

一小簇火苗从底端燃起,温柔地舔舐着那鲛珠。

他将红绳扔给了鱼附。

融化的液体滴打在了他的伤口上,烫得他一阵痉挛。

缪寄:“不是你的人,便藏好不该有的心思,别作肖想。”

鱼附垂着脑袋,沾了血的脸掩藏在发丝后面,他不断将魔息送往四肢,但始终无法扯断那丝线。

徒流了浑身血。

见他这般,缪寄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身上没有魔印,出不了魔界。”

鱼附动作一顿,只痛喘着气。

半晌,他才开口。

“他带我去的。”

他跪伏在暗处,抬眸自下而上地死盯着缪寄,如豺狼视人。

“父亲……带我去的。”

他怪腔怪调地吐出这一称呼,明显还不习惯,却又有意加重,带了些炫耀的意味。

好似他终于拥有了别人也有的东西。

缪寄落下玩味打量。

“父亲?”他顿了顿,一笑,“那你便等着,看他会不会来救你。”

鱼附阴沉沉地笑了。

“好啊。”

他抬起那媚相,即便全身血污,也是活脱脱的美人。

“你也等好了。”

他紧盯着缪寄,咬牙一字一句道:“莫让我寻着机会,嚼碎了你的骨头。”

***

裴寻今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昏沉。

她恍惚片刻,才发觉已是深夜了。

眼前一片昏暗,漂浮着清冷的月光。

她下意识偏过头,瞬间惊醒

床边站了一人,身形高大,唯见玉冠上有银辉流转。

“缪寄?”

那人稍一抬头,然后微侧过身。

“醒了?”

“嗯。”裴寻今撑着床坐起身,“你站这儿做什么?大半夜好吓人的。”

她刚睡醒,声音不比平日清脆,有些瓮,跟蜜罐里浓稠的糖汁一样。

缪寄摩挲着手中坏了的刀扇,道:“你中了鲛毒,送你来这里休息。”

裴寻今也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