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站在了一条悬于高崖的丝线上, 摇摇欲坠, 连呼吸都绷紧了,但谁也不肯退一步。

缪寄抬起已破裂的扇把, 轻敲了下虎口。

“倒也是, 畜生便是畜生, 听不懂人话。”

这鄙薄入耳,鱼附一僵。

他侧过头, 将字眼儿磨碎了挤出:“你说什么?”

缪寄望着他那被尖齿勾出血的嘴, 冷笑。

他惯常将魔鲛这类族群视为野兽。

平日里装得了人, 骨子里却藏着兽性。

皮相再好又如何, 始终算不得人,肮脏的血里尽流着让人瞧不起眼的野欲。

他出言向来毒辣,又带了轻慢笑意,便更显漠然:“看来果真是听不懂。”

鱼附收紧了手。

“鲛人一族向来残暴,可有自相残杀之说?”缪寄倚着一边的长柜,仿佛是在谈论什么闲趣笑闻,“应当是有。前些日子去了和绛海域,那里的鲛群竟尽数惨死,遍处骨骸,啧……”

他一笑,眸便更显狭长。

“也不知是谁下了如此狠手。”

话音落下,他身边的长柜忽然开始扭曲变形,片刻之间就成了齑粉。

缪寄眼一睨。

“可惜了,上好的紫檀木。”

鱼附:“你若不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不当讲,便闭上嘴。否则,今日是这烂木头,明日便是你。”

“鱼附。”缪寄唤了他,“莫要将我当成你那些无能族人,若以为两三威胁就能恐吓人,便是愚蠢。”

鱼附瞳仁一缩,忽然间,碎粉化作了无数尖刀,朝缪寄刺去。

缪寄抬起手,挡住了那些利刃。

他轻笑:“蚍蜉撼树,也是蠢。”

说完,便有两根细线从房顶两角袭下,精准无比地拴住了鱼附的手腕。

那线极细,蛛网一般,却韧性极强,无论鱼附怎么挣,都无法挣开。

不仅如此,他还从细线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僵。

“看出来了?”缪寄轻笑,“世人皆知鲛骨柔韧珍贵,我便在和绛海域的尸骨堆里随意取了些,炼成丝线,不想在此处派上用场。此事倒要谢你,没将它们挫骨扬灰。”

鱼附已到疯魔的边缘,心头翻滚着强烈的杀意。

与鲛群厮杀时的暴戾之感再度浮现,令他双目赤红,脑仁也跟着突突跳动。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了和绛海域那阵阵涌动的血沫。

将利爪剖入同族腹中的畅快淋漓,令他杀红了眼,也让他得以从痛苦中解脱。

等清醒时,身边已全是尸体了。

他茫然地坐在鲛骸中,视线无论移向哪一处,都能看见同族圆鼓鼓的眼球,恐惧又不甘地瞪着他。

可他既不怕,也不后悔。

反倒被一阵阵快然吞没,连骨头都在兴奋地颤栗。

早该杀了他们。

他只可惜没能早些动手。

鱼附死盯着缪寄,嘴角扯开诡异的笑。

“我要杀了你。”

“嗯。”

缪寄竟也应了。

只不过话音刚落,便又有两缕细线从天而降,弯钩似的穿过了鱼附的膝骨,然后将他死死钉在地面。

鱼附被迫跪倒在地,双手仍没松开。

缪寄看得轻拧了下眉。

“之前问你能维持多久人形,既然你不说,那便亲眼看看,你这人皮还撑得到几时。”

他一动手指,束在鱼附腕上的两根线便急速收紧,且如银针一般刺破了他的腕骨,将他的手往两边拽去。

银线被染成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