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朝不想说,在处理伤口这件事上,论经验,除了专业人士,没几个比得过他,以前的自己就是在大伤小伤里一路摸爬滚打过来,如果没这两下子,如今也不可能活着站在她面前。
不过这时候他和她争个什么劲,他又不是傻子。
回去的路程步行大概三分钟,不算很长,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着雨,两人走得很拖沓。大雨噼啪打在伞面上,滑落的雨水顺着伞骨凝聚到珠尾,围绕两人挂起了一道剔透的雨帘,世界好像真的被隔绝在外,只留下伞下靠近的两个人。
胳膊偎贴,皮肤上传来他的体温,在这夏夜的雨里正正好,不热,也不冷。
“贺云朝你谈过恋爱吗?”
“啊?”
“我有过两任男朋友,一任是在高中,快毕业的时候谈的,他说喜欢我,我也对他有好感,他告白我就答应了,不过那时候我一门心思学习没想太多,所以毕业之后他去了国外,我们就分了手,加起来大概也不到一年吧,这段感情可能都说不上什么感情,很像是青春期的懵懵懂懂。”
任令曦的声线不高不低,清清冷冷飘在雨里。
“上警校时我忙着拿第一,没心思谈恋爱,几年又过去了。”
“后来工作时有一个案子,让我遇到了厉恺,当时他是负责给案子里的abo抑制剂做分析报告,我们有了很多交集,一开始是在医院,慢慢地他会约我边吃饭边聊,因为我们的工作都很忙,所以我一度以为那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后来我才知道”
“他那是在追我。”
贺云朝没有作声,静静地听她说。
“我觉得他没什么不好,两个人也不用说明白,默默发展成了情侣关系,再然后发生什么你也知道了。所以说,直到现在,我也一直觉得我没有好好谈过恋爱,我不知道怎么样去爱一个人,这比工作难多了,至少工作有一个客观的最终答案,我需要的只是解题思路,而恋爱不是。”
任令曦顿了一下,有点尴尬低哂,“老实说,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贺云朝偏头看着她。
“我现在……”
“诚惶诚恐。”
“患得患失。”
“喜怒无常。”
她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恋爱了。”
她望过来,雨伞遮住了路灯炽白的光,伞下的她却黑眸清亮。
贺云朝不禁凝滞了呼吸,喉间发紧,连握着伞柄的手也在默默收紧。
他的食指在伞柄上不自觉上下摩挲,没有接话。
只是这一刻,往日那双略显多情又薄情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同样是隐在伞下,他的目色沉浸在黑暗里深不见底,像海一样,表面是无垠的寂静,可海面下暗潮涌动,也只有自己知道。
“原本我是怎么都不可能接受一个人有所隐瞒,可后来我才知道,如果在感情中能把控得了自己,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遇上一个,我愿意为他打破原则的人。”
“我不记得我为他打破了多少原则。”
“我变得不像我。”
“和他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很快乐也很幸福,我的理智战胜不了感情,我还是……”
“有生而为人的局限。”
不断滴落的雨帘映衬着她的侧脸,这一刻,贺云朝眼中的她,有一种雾中苍兰的清透朦胧。
“但那都不重要,认输并不可耻。”
“我想通了,我根本不在乎是谁先开口。”
她纤白的手抬起来,慢慢攀上伞柄。
直到握住伞柄上,他的手。
“只是不想一件事什么都不做,就让它无疾而终。”
她停下脚步,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