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绒红毯顺着大理石台阶蜿蜒而上, 雪白的鲜花铺满两侧的道路。

在更低的广场上，更遥远的街道，乃至根本看不见这一切的荒僻的村镇，人们弯下双膝, 垂下头颅, 向他们从未看清过的年轻的教皇稽首致意。

而泽维尔头戴镶嵌钻石的白金冠冕, 身穿绣着金线的长袍, 一步步拾级而上。

他经过麻木的人群、缄默的主教, 人偶般美丽的神侍。

他经过华服中躯体千疮百孔的皇帝，他形容枯槁, 身上同时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和名贵香水的芬芳, 因为生命垂危，唯一能转动的眼珠透露出的怨毒都显得单薄。

今天见证过加冕后, 维持他的生命就不再有意义。

充满怨恨的皇帝不会想到, 从他面前经过时步伐沉稳、表情庄严的教皇，此时也不过是丧失理智的疯子和被侵蚀自我的傀儡，他和他现在的处境，并没有实质的区别。

当他走上最顶端, 泽维尔想――终于等到这个时候，收拢了诸多权柄，马上就能回到神国，实现多年来的愿望。

什么愿望来着……想不起来了。

光穿透层层云翳, 落在泽维尔的身上。

算了，这些应该不重要。

?k把偶然出现的杂念抛诸脑后，向着光伸开手臂。

在无数人的见证下, 光明神国的大门在天空中开启了。伴随着的轻云如梦似幻, 乐声神圣庄严, 而沐浴在光芒中的泽维尔羽翼雪白，向着神国轻盈飞翔。

海量的信仰充盈着?k的身躯，带来飘飘然的微醺醉意。

虽然还有一些缺憾，但?k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找到莫洛尼的下落，彻底收拢这些力量，完成自己多年来的夙愿。

?k伸出手，几乎已经能够碰到神国的门扉，却陷入了突然的停滞――不知何时出现的漆黑蛇尾缠绕住他的脚腕，接着用力地绞紧了他的躯体。

“什么……”

“好久不见，我该叫你泽维尔，还是父神，创世神？”

女人纤细的手钳住了?k的下颌，她有着海藻般的长发，上身是女人的躯体，下身却是蛇的身体，漆黑的鳞片泛起蓝紫色的光，如同神话传说中的海妖。

“你是什么东西？！”泽维尔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他当然认得这张脸，她是魔女莉娜，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她为什么会同时具有爱与美、愚弄与戏耍、灾厄与疾病、沼泽与海洋的权柄？

不，她可能已经变成了什么新的怪物。

“我吗？”

莉娅轻轻地笑了。

“我是母亲，也是女儿，也是妻子。”

“我忠诚又叛逆，贫穷又富有，年轻又老迈，我是被囚禁的、被利用的、被损害的、被剥夺的，也是被深爱的、被信任的、被给予的。”

“说到底，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蛇尾缠绕紧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场蓄意谋杀。曾经的魔女与圣子此时距离亲昵如拥抱，旁人只看见他们在空中僵持，似海蛇挽留飞鸟，却看不见蛇尾被灼烧得鳞片掉落、焦黑皮肉下又长出新的嫩肉；也听不见鸟的骨骼碎裂又蠕动重组，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

信众麻木地注视着眼前离奇的场景，他们听不见两人的交谈，自然无从得知两人的纠葛。

并非没有人觉得这画面不合常理，也不在计划中，只是畏惧和顺从已成为习惯，让他们不敢妄自议论。

在泽维尔看来，双方尽管暂时僵持，自己也还是始终占据有利地位，毕竟他还有源源不断的信仰补给，对方却是孤身一人。

最重要的是，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注定都是徒劳――他回到神国的步伐只能被延缓而不能被阻止，何况她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