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松开手，狐疑地看着他，“谁让你这个计划听起来就很恐怖很变态啊……”

“我就是想想而已，又没真的实施。”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莉娅十分确定地回答道。

“算了，还是说回正题吧。总之，某一天，我突然恢复了部分记忆，然后意识到，这一切其实都是我作为灾厄之神的必然宿命。我们作为化身的出生，就已经为后续的一切做好了铺垫――”

“战争源于仇恨，灾厄带来恐惧，野兽怀有愤怒，精灵天性傲慢，而人类贪求光明。”

“所以，战神的化身和宝物会同时降临在一个毗邻强敌的弱小部族中，这样克雷多斯一定会饱尝仇恨的滋味，走上征战的道路；就像纳西瑟斯一定带着无与伦比的美貌降生于在最尊贵的王室中……”

“而我，无论重生多少次，都只会带来灾难和疾病。老实说，被人讨厌倒也没什么，反正我都习惯了。但是这种被人摆布的感觉，还真是……令人作呕。”

莉娅沉默片刻，点评道：“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莫洛尼无所谓地晃了晃尾巴，有点得意地笑了：“彼此彼此。”

“但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是说，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可没办法保证我就一定会成功。毕竟完全没有可以参考的先例……赌输了可是会血本无归的哦？”

莫洛尼耸了耸肩：“无所谓，我本来就是赌徒。”

“以一切为赌注，真够疯的。”

“你要反悔吗？”

“……”莉娅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摊开手：“那我要怎么做？”

“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

时间静止了――

斑斓的鱼群、游动的水母、明灭的荧光、水流的声响都在此刻静止，莫洛尼拥她入怀，低头亲吻她的双唇。

所有的话语被吻封缄。

尽管他唇舌甘甜，但这并不是一个温柔的吻――以至于她并不觉得是自己在吞噬他，而是他用沾着蜜糖的利齿在吞食自己，而她像个记载于传说中，可悲又愚蠢的殉道者，竟试图用自己的血肉去餍足一头贪婪的凶兽。

于是她不禁思考：章鱼怪这个仪轨它正经吗？该不会是胡诌的吧？

她怀疑的视线对上莫洛尼紫色的双眸，在幽深晦暗的深海中，他的眼睛如一片映照晚霞的湖水。

说起来，刚和这家伙认识的时候，带着他去山顶看见的落日，好像就是这样的颜色……

下一秒，曾经看过的盛大的落日映入脑海。

“真美啊。”她的心声和过去的莫洛尼发出的感慨重叠。而只要仰起头，就能看见龙女意气风发的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下被镀上一层柔光。

这是……莫洛尼的回忆。

不，还不止于此。

他的记忆山呼海啸般奔涌而来，几乎要把她淹没其中。

他给她出生时的啼哭，童年时缠绵病榻的悲苦，少年时无法抑制的奔涌恶意。

他给她埋葬至亲时的沉默，手刃仇敌时的快意，孤注一掷时的勇气。

他给她出生后第一次见到玫瑰的惊喜，第一次抚摸初生小猫的讶异，第一次真正行走的欢欣。

他给她数千年前翻越山巅的记忆，尚未成为神?o时狼狈的足迹。

他给她他盘亘心中的困惑、思索和积年累月的迷茫与挣扎。

他给她关于神明的不能言传的知识。

他给她关于灾厄、疾病、沼泽、池塘和海洋的权柄。

他给她关于他自己未曾敞开过的一切。

而他也看到了她幼时的记忆。

年幼的女孩小心翼翼地递给母亲一本旧了的童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