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安头皮发麻,呼吸发紧,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吃力地咽下惊呼,再度凑近,观察怪物的模样。

血红的眼睛底下,是灰色的毛皮和细长的胡须。

是只老鼠精。

和他一般高、比他重了两三倍的老鼠精。

老鼠精后肢撑地,像人一样站着。

它见谢承安一直没有开门,失去耐心,尖利的爪子塞进破洞,开始抓挠门板。

只听“咔嚓”几声,薄脆的门板裂开一道道缝隙,眼看就要破碎。

一整条毛茸茸的前肢伸进门内,急躁地寻找着美味的猎物。

谢承安镇定地侧过身,躲开致命的袭击。

他举起蜡烛,引火苗烧向老鼠精的前肢。

顷刻之间,火光大亮。

灰色的毛发打着卷儿往回缩,烤焦的肉皮发出浓郁的香气。

老鼠精疼得受不住,哀哀叫唤着缩回前肢,手脚并用,“噗通噗通”消失在走廊深处。

谢承安心下稍定。

看起来,这些妖怪虽然凶恶,却都怕火。

只要他护住火苗,等到扶桑痊愈,二人齐心协力,应该能够全身而退。

谢承安将沉重的木箱拖到门后,撑住快要散架的门板。

他往木箱顶部滴了几滴蜡油,把手中的蜡烛固定在箱子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头看向扶桑。

扶桑睡得不大安稳,蜷缩在被子里,时不时翻个身。

床边是一扇糊着油纸的窗子。

谢承安记得,白天的时候,他查探过这个房间。

窗户对着院子,窗前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然而,此刻,油纸上闪过模糊的阴影。

几朵硕大的花悬在窗外,底下没有根茎,附近也没有枝叶。

中间的那朵和成年男子的头颅一般大小,正在缓慢开放。

花心中吐出的不是花蕊,而是枯瘦的手臂。

几十条手臂在纸窗上舞动,指甲刮过泛黄的油纸,响起“沙沙”的轻响。

眼前的这一幕过于匪夷所思,又透着说不出的恐怖。

谢承安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用力掐了掐手心。

手心泛起刺痛。

谢承安长吐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惧怕,又点了一支蜡烛,将蜡烛放在床和窗户之间的柜子上。

猖狂挥舞的手臂偃旗息鼓,缩回花心。

花瓣迅速收拢,躲进浓雾之中。

谢承安躺到床上,从身后抱紧扶桑。

他和她共同沐浴在明亮而柔和的烛光下,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

谢承安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发白。

阴森瘆人的哭喊声消失,耳边重归清净。

他的神情并未放松,反而越加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