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身盯着黄令凯,步步逼近地说道,“在看到黄总点头之前,我是不会签字的。我知道你的打算,我一旦签了这个字。你下一秒就会一桶花粉浇到黄总头上,害死他。由于黄总生前没有留遗嘱,这封有 Tina 和我两位见证人的协议将作为有效遗嘱被执行。你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对不对?”
黄令凯嘴角不停地抽搐,举起胳膊对着黄循指指点点,“是他逼我的,你亲眼看到他怎么逼我了?我这几天好话都说尽了,我都给他跪下了,我求他,他油盐不进,完全不理我。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啊。”
林小云对他的歇斯底里并不理会,望着眼前的那一堵白墙,心中泛起一阵腻烦,“你别来问我,就算他逼得了你,这也不意味着你就能逼得了我。一个签字一条命,这个交易我不干。”
黄令凯像是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立刻兴奋地说:“那要是他先死了,你签不签?”
林小云烦躁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嫌恶与生趣恹恹:“你可以把我也杀了。”
林小云说完,便扭过头去,仿佛自己也跟黄循一样,回避了所有矛盾与问题,自顾自地变成了一尊塑像,只盯着眼前的一盆绿萝怔怔发呆。西面的窗户逐渐明亮起来,被窗帘遮住的夕阳,还是从缝隙中透了进来,带着金橘色的温暖色调,洒落在翠绿的叶片上,就连叶尖上的滴水也被映成了金黄色。这样的色调在一天之中只能看到一次,看到的时候便意味着这一日已然要落幕了。
过了许久,黄令凯那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在耳边消失了,这间布置奢华的屋子终于又回到了先前的静谧。在这个一年四季只有夏日的城市里,傍晚时分的暖风是最怡人的,墙壁的顶端留了几个小孔,是新风系统的出入口。外界的风细细地飘进来,吹在林小云的脸上,像极了一把柔软的小刷子,轻轻拂过她的脸上的绒毛,惹得她细密的泪珠从眼角一滴一滴地渗下来。
七天的时间,她的心情从最初的惶恐到期待,再到灰心到绝望,心中所有明亮的地方都被一点一点磨成了灰烬。她从来没有体会到失去自由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她几乎被断绝了外间的一切消息。她急迫地想知道天轮怎样了?钱鹏怎样了?Debra 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息?于海那边又怎样了?而下一刻,她又害怕起来,本能地不想知道一切。谁能料到自己在最后关头会被带走,这太倒霉了!这一下就令那个自己布下的那个计划,变成了一个笑话。救钱鹏,参与做空,自己当时究竟在想什么?林小云每次想到这里,就有一种站在悬崖旁边的眩晕感。像个闯了大祸的孩子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她总是想,也许从这间屋子出去之后,她就会被关进另一个小屋子,跟钱鹏一样,漫漫无期地度过下半辈子。她试图用所有的理智来分析,自己这种情况算不算从犯,会不会判刑?会判几年?于海会不会发现她后面的几份报告故意留了许多破绽,又会不会报复她?但她想不清楚,越来越想不清楚,一想起这个事,心里就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恐怖。
清醒的时候,她也会曾将自己的思路一条一条摆出来,梳理整齐,试图去源头寻找她去救钱鹏的原因。是因为爱情么?不是的,林小云清楚地明白她对钱鹏早就没了相恋相爱的热情,即使钱鹏此刻清清白白地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再跟他走下去。那……是亲情么?林小云觉得这更是个荒谬的想法,没有血缘哪来的亲情,他们两只是谈了几年的不好不坏的恋爱,根本没有那种血浓于水的蚀骨深情。那是什么?是什么?或许就是受不住自己良心的日夜逼问吧。林小云闭上眼睛,绝望地想起自己从前读过的一则寓言故事,从前有两个人一直同行着,忽地一个人掉进了沼泽里,另一个拼了全力逼迫对方松开了拉着自己的手,毫发无损地爬了出来。他回望了一眼掉进泥沼中的同伴,并没有为自己的侥幸逃脱而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