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抚摸,柏潼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在她的耳朵里,令她多年来一直坎坷不堪的情绪极缓慢极缓慢地平复了下来。在柏潼身边,听着她有条不紊地跟自己说话,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宁静感 ,她想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说,“我一直认为科学是理性的艺术,用理性的方法论去研究一个完全感性的东西,光想想就特别艰难。”

柏潼的目光微微停驻在了唐盈盈的脸上,言语却没有停顿:“这是我最初最简单的想法。后来发现爱情有时候像是一门玄学。可一旦将它拆解开来,其实却又十分具体。全球每年自杀的人数有近百万,其中大约有 20%的人是因为感情问题而起了轻生念头,除此之外,更有数不清的的人饱受感情的折磨,求不得与放不下就像残忍的病毒一样,日夜凌迟着人们的精神。感情的所有外在表象,都让它看起来像是一种细菌、或是一种病毒,初期侵入体内时,给你美好和充实的感觉,却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会突然发生变异,让人抑郁,甚至愿意为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放弃珍贵的生命。我经常在想,我们现在对于大多数疾病、包括精神类疾病,都有了比较有效的治疗手段,那么对于爱情的伤害,我们难道不应该更加积极地去做一些努力和尝试么?也正是在这个设想的基础上,我们开始了情感机器人的研究。”

唐盈盈听得很是动容,她低下头,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又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以前把那个机器人想简单了,我以为就是一件普通的电子产品,我没想到您在后面有这么多的期许和努力。”

柏潼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私人办公室,里面的布置更为简单,只是亮色的沙发和亮色的窗帘让人见了便有一种莫名的放松感。茶几上站着一个白色的小机器人,圆圆的脸上亮着两圈蓝色的灯光,像是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走进来客人。柏潼指着机器人说,“或者你跟它先打个招呼试试。”

“好。”唐盈盈也童心大起,冲着小机器人说了一句,“Hello,你好。唔……你叫什么名字?”

机器人脸上代表眼睛的光圈迅速转了转,清亮如童声的声音响起,“Hello,你也好,我现在只有编号没有名字,你可以送我一个吗?比如把你最想在身边人的名字送给我。”

唐盈盈被猛地一问,竟有些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扭过头,用笑意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对柏潼笑道:“它好聪明啊。”

柔妙的光将天边的一朵一朵浓厚的云撕裂,耀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了进来,像是不经意透露出的一星半点心思,引得人去探个究竟。柏潼看着唐盈盈如星子般明亮的双眸,笑意便从唇边浅浅流出,道,“它并没有很聪明,只是碰巧问了一个你很不想回答的问题而已。”柏潼走过去,伸手在机器人背部摸了摸,咻地一声,两圈蓝光便熄了下去,“许多人对自己认识的人多少会有一些戒备,不敢畅所欲言自己的喜怒哀乐,对机器人倒是可以随意聊聊。不过唐律师,你好像连对机器人都防备得很。”

唐盈盈用苦涩的笑意掩盖了自己的尴尬,道:“我实在也是不习惯跟机器对话,它一说话我脑子就转不动了。”她停了停,看了一眼窗外,又仔细想了想,说,“我也谈不上特别想有谁来陪我吧,自从大学毕业脱离了集体生活,自己一个人也待惯了。”她一面说着,双手交错着,两只大拇指不断地相互绕着圈。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柏潼弯下腰从办公桌旁边的小冰箱里取出一瓶菊花蜜,用温水冲开了,放在唐盈盈的手心里,温和地说,“但是你好像有男朋友了,为什么会说自己一个人呢?是遇到问题了?还是在你的下意识里并没有真正将对方接纳进自己的生活里?”

唐盈盈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去喝水,一面暗暗想心理学家真是太可怕了,随意抓住话里线头就能把人唬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