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句却是乡音，“进来呀。”

李明敏利落地提起因因的行李，带她进屋，招呼她随便坐。

屋里很小，一眼看得到头。

墙边有两幅锦旗，上面写着“见义勇为”的字样，格外显眼。

陈因因走近看到周锆的名字，不由问，“明敏姐，我哥这都干嘛了？”

“这是抓小偷，那是跳江里救人”，李明敏稀松平常地说。

陈因因却惊诧，“他咋了这是？到这边突然变得那么英勇？”

李明敏听了也挺惊讶，“你不知道他一直这样热心么，之前在镇上，有倒路边的老人家，他都立刻上去问有没有事。”

开始明敏还会提醒别被骗，但周锆总是说，不能因为怕自己受骗，就害得人得不到帮助。

“我哥，还真是个挺好的人。”

陈因因呐呐道，在这里听到周锆，像跳出一起长大的过去，看一个陌生人。

“哎不好意思，我得先收拾一下。”

这话令她回神，视线逡巡开，只见屋子里明明已归置得很整齐。

深蓝色床单，同色沙发罩，小小一张茶几，上面摆着烟灰缸和一摞报纸，并没有女人长住的痕迹。

但床下面露出水红色的塑料拖鞋，一双白皙的脚踏入，散发莫名的旖旎。

忽然，明敏慌张地走向阳台，拿下衣架背过身去扒拉。

她手里团着一条男士内裤，仿佛这是她自己家，被妹妹发现了男人的痕迹。

这令陈因因心头跃动，一种她哥和明敏姐生活在一起的幸福预感。

但和明敏聊起来过往，因因却发现，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露天阳台上，两个圆凳子。

李明敏把橘子汽水给因因，赤裸的脚支到栏杆上，边扇风边望向远处。

陈因因看她大咧咧的动作，好奇地开口，“我哥说你现在是大明星了。”

“我算什么明星”，明敏失笑，“可能在你哥眼里，我怎么样都是明星吧。”

好甜蜜的一句话，却透着落寞。

“所以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呀？”

李明敏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瞥到手腕上的表，一阵泪意涌到眼底。

她抬起手，“这块表其实是你哥送我的，我最难的时候也没当掉，幸好没当掉。”

他们再遇到时，她正披头散发奋力抢回这块表，犹如是它指引周锆找到她。

当初，她是怎么落到那般窘迫境地的呢？

李明敏一时语塞，需要在记忆里往前找，再往前，找到了苦练粤语，从头重学唱歌，改名去香港，回看竟都像别人的人生。

说起来，也不过庸俗的一句，世界是个巨大的围城。

进了梦寐以求的演艺圈，却发现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样子。美貌和才华在那个圈子里一抓一大把，想出头就得豁出去。

“不承认你有才华算好的，更多时候是要毁掉，这样你才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而这一切，乐哥都提醒过她，她却天真地说“我不怕”。她认为自己是不同的那个，可以改变游戏规则，而她似乎也真的做到了。

直到乐哥病倒被查出癌症，她才发现，是乐哥把她保护得很好而已。

她花了所有积蓄添补医药费，令乐哥痛骂她，“瞎讲义气没屁用！不要再救我，我已经活够了。”

可他越这样讲，她越不能放弃。

维港停泊的游艇上，找曾想包养她的老板借钱时，李明敏蓦然想到《包法利夫人》。

好讽刺，最终她还是成了书中那样，在卑鄙的男人面前自取其辱。

望着璀璨的维港夜景，她笑了，然后把一整瓶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