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可是醒了?”门外传来询问声。
成林倒真是警觉。
裴钰应了声,手随之抚向腹部,胎儿尚安静地沉睡在胞宫里,难得乖巧没恼他。那处在穿有整身衣衫时肉眼看着还是平坦的,察觉不到异常,但摸上去已有了微微的鼓起,昭示着腹中胎息的孕育成长。
自己居然、真的又有孕了……
裴钰下床来到镜子前,墨发披散,软薄亵衣裹着细瘦腰身。一瞬间,十八岁的少年面容在镜中一晃而过,这么多年过去,他看起来似乎并未有多大变化。可到底不年轻了,他没有再像初次得知有孕时那般惶恐、不知所措。然而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心里还是有些许的不安,毕竟……这腹中的,是龙种。
伦常乖舛,立见消亡。作为臣子,却有违常理地身怀皇嗣,他早就越了矩。哪怕元靖昭是真心实意地待他好,他也做不到再将身心都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
洗漱完,裴钰拿起成林备好的衣裳一看,发现并不是往日里常穿的那几件常服。里衣和外衣均是崭新的,圆领袍,同墨紫色系,款式简单,也无过多绣花织纹,布料却是极好的。
看他疑惑,成林便道:“这是皇上前天差人送来的。我见今日天气好,大人可要换上出去走走?”
裴钰回想起来,是有这回事。这阵子元靖昭经常往相府送各种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有,起初他不要,后来被拒绝得多了,皇帝干脆都不告诉他了。
新的商税法刚在京城中施行,是该去街巷中到处转转看一看了。
可用过早饭后,裴钰又觉困倦。成林领着季太医前来把脉,他止不住地连连打哈欠,低叹道:“季太医,明明我昨夜里睡得很沉,今早也起得晚了,可为何还是如此疲乏?常常打不起精神来。”
“丞相有孕在身,实属正常。”季桓说:“胎儿无虞,大人许是春困了吧。”
天放晴,出去多走动走动也无妨。季太医又道,只是得多加小心,万不可再发生上回那种事,不能再撞到肚子。
到街市入口,裴钰叫成林停下马车,步行前去。改革后的商税法一经颁布,便引发了空前的经商热潮。京城中新开了不少店面,有家门前人聚集得格外多,大都是结对而来的年轻男女,也有抱着婴孩前来的夫妻,其中也不乏书生平民,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顺意阁。
“那是家在南疆一带很有名的银楼,今日刚在京中开业。”成林道:“听说那家店的老师傅手艺极好,雕的玉器还有灵性。据传给饰品刻字上去,可保姻缘保子嗣保仕途等诸多愿望……不知是真是假。”
裴钰一听,竟来了些兴趣,便道:“走,过去看看。”
老师傅要价高,令不少人望而却步,只在店外张望。裴钰走进去,果真看到不少雕花刻字的精美玉器,细致工艺并不比宫里的差。
有金有银、铜器陶瓷玉石一应俱全。
……当真有相传的那么灵验?裴钰看见个很精致文雅的玉佩,正要抬手拿来瞧瞧,却听一声厉喝:“小贼!还我钱袋!”
成林出手快,几招就将那小偷制服。失主是个看着挺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没想到出口音量倒是不小,将许多人都吓了一跳。他连忙向成林道了谢,又见他身旁护着的裴钰衣着不凡,虽不奢华但也颇为名贵,用料正巧是他家乡那边产的绸布。
长相也甚是优越好看,想必是位贵族。
很出乎成林意料的是,裴钰居然看中了那块玉佩,也不要成林来付钱,而是亲自排队等候老师傅有空给玉佩上雕刻了字。
过了好久他们才走出银楼,成林又忍不住小声念叨:“相爷想要这玉佩,那会直接吩咐我,我来排着队就是,何必那么辛苦等候?况且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