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伤到先帝?

虽说先帝已经过世,嬗变为杀人饮血的行尸,但自己既是他的臣子,又是送灵的主官。

于生于死,他都要护天子周全,更别提向他挥剑。

不对。

周舜卿想起万安期的话来。

而今只有一个天子,而那个天子在汴京,此刻正坐在宫里的御座之上。

坐在御座上的才是天子。

眼前那位只是前朝老官家的尸骸。

那坨紫色藤蔓汇聚而成的球越来越大。

四面夯土墙外也传来行尸抓挠的响动。

周舜卿用剑朝那坨紫色藤蔓斩去。

藤蔓汇聚而成的球裂开一道不起眼的缝隙,片刻后缝隙又被流动的藤蔓补上。

“周大人……慢着……”

万安期阻拦道。

方才,他被张若冲掐得差点断气,气道这会儿才通。

神智刚刚回到体内,就看到眼前这幕。

万千思绪在万安期眼前一闪而过。

此刻,老官家与朱太妃在那坨紫藤中,屋外又不知有多少行尸。

于情于景,都找不到丝毫活路。

朱福不在,其他几人又不会为了救一个孩子而以身犯险。

想到朱福,万安期心里一阵酸涩。

他还不知道朱福为何要一路照顾自己呢,要是现在死,真是太不甘心。

提到朱福,万安期猛地记起,在永安县的坟地,他与朱福目睹了万千行尸都聚向娘娘庙,而娘娘庙顶上站着的,正是老官家。

若那场面不是偶然,老官家也就不能只当做普通活尸来开。

那现在便算不上死局。

“周大人,你先停手,那玩意砍不断……你有火头吗?”

周舜卿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郝随。

郝随看了看万安期,不知他是何意。

“你听我的,大伙儿都能活。”万安期坚定道。

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说服位高者,只不过上一次是为财,这次是为命。

郝随看了眼躺在地上喘粗气的钱焘,定了定神,随后从腰间的蹀躞一种以皮革制成的腰带,上流阶级常以金玉点缀,用以彰显自身品级,而士兵的蹀躞常常用来悬挂刀剑与其他工具中取下火镰,递给万安期。

用火焚烧先帝和朱长金,是他从未想过的。

因为如此一来,先帝的尸首便会损坏,尸身受损,便没法入殓,他回去也无法向太皇太后交代。

但若这孩子所说为真,他真有法子能活命,众人一路逃回汴京,也是可以接受的结局。

自己无非被论渎职,最坏也不过被朝廷处以死罪。

但这样的话,至少钱焘能活。

“屋顶皆是稻草,若是引燃……”郝随看着万安期拼命地磨打火镰,仍有些担忧的说道。

“屋外的活尸走开,我们就跑……”万安期认真道。

他觉得活尸会扔下好吃的人肉然后离开?

他要用什么法子呢?郝随不解。

尽管言之凿凿,但万安期心里也没准,只是又到了必须要赌一把的境地。

不久前,万安期被那妇人摁在地上,被老者用没有牙的黏湿的嘴啃食。

那时他脑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便断了。

而后的挣扎要么是出于本能,不能坐着等死;要么是不甘,想让伤过自己的人付出数倍代价。

郝随帮万安期将地上的稻草秸秆聚拢,火镰冒出火光,伴随着一阵青烟,火苗燃了起来。

“用火烧官家。”

万安期指着那坨紫色藤蔓,斩钉截铁道。

“殿下还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