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愣着了,捡起来走吧。”

张若冲抬起头,看到周舜卿已经捡起那把佩剑,走出了营帐。

他不知道周舜卿在打什么算盘,但还是披上长袍,拿上手刀跟了出去。

“周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张若冲偷瞄了眼周舜卿,他身上满是酒气,眼中也满是杀气。

“若冲,你方才说了什么……”

“属下家中还有老母……”

“不是这个!”

“原为大人效以死节?”

“既然要效以死节,就别问,跟着。”

看来,周舜卿要给自己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干什么,但总比死在营帐里强。

晚些时候,张若才明白过来,周舜卿并不知道自己贪污与倒卖的事,他口中所说的“罪”,是责怪张若冲许久都未陪他饮酒。

若是他早知道这些,便不会跟着周舜卿走出营帐。

日后诸事也不会如此收场。

往远了说,大宋也不会亡。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诸将士,吾乃太常寺少卿,原泾原路神卫三十七军右厢军都指挥使,周舜卿……”

周舜卿推开一处士兵下榻的营帐,对熟睡的兵士们正色道。

“今有贼人作乱,先帝圣体受辱,诸君既身从戎马,披坚执锐,何不同我平乱护国,立命建功!”

周舜卿的话中气十足,慷慨雄浑,但效果并不理想。

几名被惊醒的兵士揉着惺忪睡眼,不解地看着他,其余则依然鼾喘磨牙、呓语未停。

周舜卿言毕,转身离开,到下一个营帐里振臂高呼去了。

张若冲更加一头雾水。

他到底要干嘛?

不过,往好处想,现在周舜卿八成遇上了麻烦,若是自己能帮上忙,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

“穿起甲胄,带上兵杖,跟着周大人,事成之后,赏钱五千!”

张若冲说完后,几名发愣的兵士急忙站起身来穿衣,还有几人听到“赏钱”二字后惊醒,忙问左右什么赏钱。

还是这招好使。

自己还是大头兵时,每月俸钱、粮食和布匹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千文,若是碰上克扣、缺粮的景况,便连这点都拿不到。

三千文,能让人拿起兵器装装样子。

五千赏钱,能让人共赴国难。

到发钱时,自己从腰包里拿便是,权当给周舜卿赔罪。

咚,咚,咚。

撞门声越来越大。

规律的声响宛若和尚手里的木鱼,持续了半个时辰,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万安期感觉房梁上的灰都被震了下来。

小臂粗的柏木门闩不知道还能顶多久。

(六)·肉仙儿

万安期躲在钱焘身后,钱焘手里拿着把铁剪子,看着门口不敢放松。

钱焘是宫里的一名宦官,伺候了朱太妃多年,这次也随送灵队伍而来,贴身服侍朱太妃起居。

“不然,打开门看看?”

说话的是一名干瘦的小个子女侍,名叫杜鹂,此时正双手攥着发簪躲在万安期身后。

“不行。”万安期斩钉截铁。

朱太妃眉头紧蹙,在窗边徘徊,时不时向外探头看去。

要是朱福在就好了,万安期暗自念道。

变故发生在半个时辰前,万安期起夜时。

赶了一白天路,万安期口渴难耐,晚饭时喝了三四碗粟米粥,导致他起夜好几次,一宿都未睡熟。

他最后一次起夜时,他听到了些窸窣声响,既像有人磨牙,也像偷吃夜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