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儿嘞?”妇人捡起菜刀,四下寻着。

吱呦吱呦的响声引起了妇人的注意。

她顺着声响望去,一截腿骨不知何时跑到了水磨的扇轮里,卡住了整个水磨,使得磨发出刺耳的声响。

妇人急忙跑去,俯下身掏出那截腿骨。

忽然间,万安期出现在她身后,蹦跳着撞向她。

妇人惊叫一声,两脚失了平衡,向前跌倒。

她盘在头顶的发髻散开,干枯的长发挂在扇轮之上。

妇人抓着自己的头发,嚎叫不止。

腿骨掉入水中,流水拍打扇轮,驱动着整个水磨再度运转起来,扇轮卷起妇人的头发,将她整个提到半空,随后扇轮转进了地板凹槽下,妇人的头颅被带进水里,而身子却卡在地上。

扇轮卡顿片刻,随后伴随着不起眼儿的断裂声,又再度运转起来。

妇人的身子依旧趴在扇轮旁。

对侧扇轮再度升起时,她断开的头颅也随着扇片旋转。

她的身子朝一侧倒下,脖颈中接连喷出两股鲜血,宛若凿开一孔的水缸。

趴在木盆前喝肉糜的行尸抬起头,嗅着空气中飘散的鲜血气味,聚向妇人的身旁,啃咬起她的血肉来。

那名断了手指的老者,歪着脑袋,盯着水磨扇轮上妇人的头颅,双眼也跟着扇片一圈圈旋转。

万安期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不断磨蹭着地上的菜刀,将捆住双手的肠衣割断,随后又用菜刀切开捆住两脚的肠衣。

他捡起菜刀,浑身发抖地站起身来,向门外跑去。

“不会下蛋的鸡”。

这话并非一个孩童天生就能说出口的。

去年,万安期还在汴京时,盈盈姨因为缺斤短两,与街口卖蜜饯的胖婆娘骂了起来,她知道那胖婆娘成婚多年,却无儿无女,便用这话来骂她。

这话一出口,那婆娘便吃了瘪,钻进屋里没再说一句话。

自那之后,胖婆娘像从未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对盈盈姨客气如初。

万安期虽然对这话的概念一知半解,但亲眼见证过它的作用。

窗外一片藏青,西边天陲仍是搅不开的浓稠夜色,东方却露出高耸的赤霞,映地周遭阵阵暗红。

晨间的风似是携着冰霜,肆意地割着人的皮肉,周舜卿的寝屋,向来都有着三层锦缎帷幔,隔绝着屋外的天光与严寒,一觉睡至午后也属于常事。

窗棂的帷幔,向来不属于四处漏风的乡野土屋,阵阵冷风略过大地,在太阳升起前贪恋着片刻自在。

周舜卿身上的甲胄铁片上凝结起点点寒霜,他冷得蜷缩成一团,牙关不停打架。

他一个冷颤,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木门敞着一道缝,伴随着风而不断关合,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莫非有人闯入?周舜卿怀疑。

他环顾四周。

太妃在,钱焘在,自己也在,唯独万安期和张若冲不在。

周舜卿将神臂弩背在身后,悄然来到朱长金床边,拿起她床边立着的长剑,转身走向门外。

“卿卿……”

从身后传来的细声呢喃让周舜卿恍若隔世。

惟有他娘孟翩云才会这样叫他。

周舜卿猛地回过头,看到朱长金侧着脸,口鼻埋在长发之下,口中呢喃着梦中呓语。

“……轻轻放……放在上面便可……”

周舜卿长舒口气,转身离开。

太妃此前如此谨慎,却能睡得这般沉。

想必也是因为有自己在门口守着,所以才能放心入睡,周舜卿想。

走出屋子,周舜卿听见旁边那间正房传来阵阵怪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