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王大人,多年前我们都在泾原路边军。”

“是吧?我就说周大人肯定认识……为啥要说王大人呢,王大人七岁入宫,在延福宫学了几年的诗书、历算还要药理,后来仁宗皇帝觉得他是个好苗子,便给他送去弓马子弟所习武。后来……庆历宫变,周大人可听说过?”

“那是当然……”

庆历八年,四名皇城司亲从官夺走卫兵刀剑,杀入仁宗皇帝寝宫,后来寻不得皇帝,便放火焚烧宫室,又砍死了几名内侍和侍女。

后来宿卫兵来救驾,当场射杀了三人,剩下一人跑到宫墙上的望楼里,第二天才抓到,但抓到他的兵士们当场便把他肢解,以至于时至今日,这事仍是个悬案。

周舜卿之所以知道这事,是因为他初次上朝时,因腰间挂了把佩剑,被宫门卫兵给拦了下来,卫兵们说其他大人带的佩剑又窄又短,故而没事,但周舜卿的那把光剑刃就三尺多长,不能带进宫。

后来一个卫兵知道了周舜卿的身份,便私底下找他赔罪,给他讲了庆历宫变,表明从那之后稍微大一点的佩剑都不能带进宫,让周舜卿不要怪罪他们,都是职责所系。

“王中正王大人,便是当晚赶来救驾的宿卫军之一,王大人站在西殿挽弓,三箭三中,救了仁宗皇帝一命,所以后来为朝廷重用……我和郝随,都是王大人的养子,我在养子里排第五,他老幺,又姓郝,所以都叫他耗子。”

可算说道郝随了,周舜卿心想。

“莫非郝随也是……宦官?”

周舜卿想说“阉人”,但想到郝随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死了,要是被他的魂儿听见了就不好了。

钱焘点了点头。

“我本来是唐州人,父亲被流寇杀了以后,家里人便觉得入宫是条好路子,便把我送给王大人做养子……”

“那郝随呢?”

周舜卿问。

“他原本在汴京行乞,王大人找到他时,他就剩一口气,没想到最后还给救活了……起先我俩都在弓马子弟所习武,但我实在是吃不了一点儿苦,便求王大人放我条生路,哪怕去运泔水都行……”

“所以你后来做了殿下的内侍,这我知道,那郝随呢?”

周舜卿又问。

“其实耗子也跟我说过,让我别把我俩的关系说出去,到时候犯了事会有牵连,但……我想周大人肯定是可以说的。耗子他从弓马子弟所出来之后,便被安排为宿卫,就是看守宫门,后来先帝驾崩,王大人便把耗子引荐给太皇太后,在那之后我就知道的比较少了,他每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都在干啥……”

这样就说得通了。

太皇太后在先帝驾崩后便开始主政,若郝随是他的人,先帝以及“紫泥海”之事,自己不知情而郝随知情,便都说得通了。

“钱焘,我在边军多年,从未见过郝大人那般身手,不必太过忧心……”

周舜卿说着拍了拍钱焘的肩膀。

钱焘长叹一声,虽然仍是忧虑,但脸色红润过来不少。

“郝大人在地窖门前,跟你说了什么?”万安期突然问道。

万安期记得郝随在进入宅邸之前,对钱焘耳语了一句。

钱焘扑哧笑了出声。

“耗子他说,五哥,你送活人,我送死人,你看咱俩谁先当上两省都知都知,官职名,内侍省与入内内饰省都以都知为最高长官。。”

真有意思,主要是人物刻画的很精巧生动

(三十五)·高粱地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车轮与马蹄掠过湿土的熟悉响动,令万安期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但总感觉愈发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