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吓你,”朱长金白了眼钱焘,“我当真要如此。”

屋内的行尸越聚越多,有些行尸已经爬上木柜,双手并用地刨着瓦片。

在钱焘的错愕中,朱长金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揭下来几块瓦片。

“要是判官露头,就拿瓦砸他。”

“什么判官?”钱焘不解。

“就是下面那些东西。”朱长金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也不打算解释。

许多行尸挤在屋内,许多行尸被摔倒,被其他行尸踩在脚下。肉墙越垫越高,无数双手抓挠着瓦片,一双手旋即从一个洞口伸出。

钱焘一片瓦扔过去,砸中了那双手,但那双手仍旧抓挠着周遭的瓦片。

“砸头。”

朱长金说道。

“对对对,周大人之前是说过……”钱焘想起周舜卿之前说的,好像是击其头部,肉仙儿就死了。

“他八成也在里面。”朱长金透过瓦片的缝隙,看着试图爬上屋顶的行尸们,说道。

“不……不会吧?周大人身手这么好,把咱屋的那个老头都给弄死了,肯定死不了……”钱焘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怕影响氛围,便随口安慰了一句。

“活人不会连个门都看不住。”朱长金埋怨道。

“那倒是……唉露头了露头了!”

那名鼓吹手掏出一个翁口大小的洞,探出头来,双手撑着屋顶,缓缓往上爬。

插在他喉间的铜笛散发着高亢刺耳的吱呦声,宛若河上的铁索桥糟了大风一般。

朱长金掷出一块瓦片,瓦片落在了鼓吹手面前,没能打中。

钱焘连慌忙扔出好几块,也都未中。

朱长金向前跨了两大步,来到鼓吹手面前,双手抱着小臂长的灰瓦片,朝他脸上重重砸去。

不知砸到第几下时,瓦片刚好碰到了露在外面的一截铜笛,铜笛整个贯穿了鼓吹手的喉咙。

一股绛紫色的脓血顺着铜笛,缓缓从他后颈处流下。

鼓吹手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朱长金,口中含糊地冒了句话。

“不响了……”

言毕,鼓吹手从屋顶的洞口跌下。

“吹吹吹,给恁娘哭丧呢!”

朱长金喘着粗气,一反常态地咧着嘴骂道。

“殿下……”钱焘眼光直直地看向前方。

众多行尸挤向鼓吹手刚掏出的那个洞口,屋顶的鱼骨梁连着断了好几根。

屋顶震颤不止,朱长金与钱焘踩在屋脊的主梁上不住晃动。

“要塌了!”朱长金喊道。

瓦片失去了鱼骨梁的支撑,一片片掉落下去,下面的行尸大都高举着两只手,还有少数静静地望着屋顶,似是在等待早晚会端上桌的珍馐一般。

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

朱长金与钱焘抬头望去,看到五十步外的半空中划过一支箭矢。

屋内乃至院中的所有行尸霎时间安静下来,如木桩般停在原地。

第二支箭矢伴随着哨声划过长空,离二人只余四十步。

“殿下!这是军中的响箭!”钱焘激动道。

第三支箭矢飞过,只余二十步,似乎放箭的人就在院中。

“有人来救咱……”钱焘话音未落,一声轰隆巨响在两人脚下炸开。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指甲般大小的瓷片四下飞溅,发出叮铃的细碎声响。

朱长金与钱焘脚下的鱼骨梁轰然断裂,整个屋顶坍塌下来。

刺鼻的浓烟灌入朱长金口鼻,令她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是有些不甘心,但二十年过去,自己依旧是最厉害的“野鬼”,这辈子也不算啥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