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到时候赖咱们保卫不周就行。”

“到时候要么是周大人的责,要么是咱们的责呗!”

“朝廷肯定得赖他周舜卿,你想啊,那么大的官儿,往下降个几格,也算是赔罪,咱兄弟们连个官职都没有,能咋怪罪?逼急眼了爷们儿不给赵官家卖命了……”

“停!说你呢……还走!”

一人逐渐靠近,打搅了两人的悠闲。

“没有周大人之命,任何人无许入内!”

见那人似是没听见,另一名兵士又解释了一句。

只见那人生得一副魁梧身架,脚步踉跄,身上的甲胄脏污破旧,腰间横悬着一把黑铁长剑。

靠近时,两名兵士才看清,那人整张脸都被熏黑,发髻乱作一团,向外炸开,宛若刚从灶台底下爬出来的长毛狮子狗。

“你聋啊?!”一名兵士推搡了他一把。

“起开!”那男子低声吼道,又猛推了卫兵一把。

“别他娘吵着太妃!这他娘谁啊?!”

院内一名都头听见外面的动静,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你说呢?”

那男子反问道。

军都头定了定神,仔细打量着那男子,虽然没从他脸上的黑灰中看出些什么,但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熟悉。

“周大人来了!快他娘行礼!”

都头急忙摁住两个看门兵士的后脑,将他们上身压了下去,权当行礼。

“你们啊,遇见的若不是我,此刻已没命了……”

三人再度抬起头时,周舜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昏暗晨光中。

(十九)·返人世

“小孩儿,咱们掏鸟窝去!”

睡梦中,万安期被朱福晃醒。

“喔……”万安期哼了一声,随即翻过身,继续睡去。

“小孩儿,想不想吃糖馍馍?”

朱福没有放弃,继续问道。

“哪儿有甜馍馍……”半睡半醒的万安期呢喃道。

“咱们爬上柿子树掏鸟窝,现在这个时候,柿子肯定都熟透了……咱来掏完鸟窝,再弄两颗柿子,等太阳出来呀,晒它个两天,柿子上就长一层白霜,刮下来抹到馍馍上,就是甜馍馍了……”

朱福说完,万安期又进入了梦乡,自感无趣的朱福挠了挠痒,手枕在脑后,怔怔地看着房梁。

四更天时,万安期与朱福跟随朱长金来到了县尉宅邸时。

众人发现了礼部侍郎洪稠与县尉徐封的尸首,红梅姐儿不知所踪。

经过夜里一番折腾,万安期疲困不堪。

朱长金不知是有意感激还是照顾孩童,待兵士们收拾完尸体与血迹后,就安排万安期与他身旁的朱福睡在县尉小妾的房间。

小妾的房间方正紧凑,宽阔的桃木床上放着松软的新棉被褥,与一个有棱有角的香枕,很是舒坦。

万安期这些天都跟着民夫们一起睡在谷仓或各处公府大堂,已经许久未躺在正经的床榻上,所以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而朱福异常精神,不但没有躺下睡觉,反倒一直在屋里踱步,口中还总是念念有词。

天将要亮时,朱福又提出要与万安期去掏鸟窝,让万安期更摸不着头脑。

万安期昨夜吃了一整张胡饼,躺进了温暖软和的被窝,又带着获得金钗的喜悦,自是不太在意朱福说的闲话。

“小孩儿!小孩儿!”朱福又叫起他来,万安期醒了,但仍是装睡,希望他能就此作罢。

“万安期!”朱福走到床边,晃着万安期的身子。

万安期被这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弄得浑身骨头都要分家,自然不能再装作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