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相顾无言,但无论沉寂多久,该来的也终会到来。
崔杰说要出去劝劝他们。
余士宗不许。
余士宗在军中待过,知道这些人会因为恐惧干出许多出格的事儿来。
有一年,军中大疫,几个兵士认为是没给瘟神献祭,便偷偷跑去归附的党项族部落中,拐来些女人孩子,把他们头砍下来,血浸在帅旗之上,插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半月后,瘟疫平息,渠帅虽然重罚了那几个兵士,把他们打得不成人形,但军中都认为是他们的献祭送走了瘟神。
“这木头能凿开不?”余士宗问崔杰。
若是能把船凿个窟窿,便可让高四姐跳船逃走。
“这老木头浸了桐油,没一个时辰凿不透气……况且啊,这大冷天的,跳进河里不得冻死啊……”崔杰小声说道。
高四姐已吓得脸色煞白,双唇不住地跳动。
“陆青……你有点子吗?”余士宗问道。
问完,他又后悔了。
倒不是怕陆青想不到好点子。
而是他怕陆青为高四姐挺身而出。
他认识的陆青从不会眼睁睁看着弱者遭难。
这点让他如今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副模样。
“唉!”崔杰长叹一声,“这样吧,我比你们岁数都大,我这点子虽说不一定能成……你们愿意听我的不?”
“崔哥儿可有办法?”
高四姐眼睛忽地亮了起来。
她莫名地相信这个小个子木匠。
或许因他说话不遮掩。
或许因他松鼠般的眼睛。
或许只因他能三下五除二修好那辆破纺车。
能修好那个东西的人,肯定能靠得住。
“崔哥儿你说吧!”余士宗答道,“得快点儿了。”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混着磨刀的声响。
“直接把门砸烂?”
“等他们出来吧,打烂了还得兄弟们自掏腰包来修。”
拿着刀剑的兵士们在舱门外,商议着该如何带走高四姐。
门开了。
“咱都是兵,兄弟别动刀哈!”
余士宗把手抬在胸前,缓缓走出舱门。
“跟你没干系,把那娘们儿弄出来。”
带头儿的兵士说道。
余士宗朝屋里使了个眼色,陆青和崔杰一前一后,将高四姐抬了出来。
高四姐手脚都被麻绳绑缚,口中还塞了团绢布。
船上的兵士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是马军,虽然不懂你们水军的规矩,但也知道妇人不吉利。”余士宗解释道。
“你听见我们说啥了?”
“听见了,但你们这么干不行,鬼驱不走。”崔杰说道。
“你谁?”兵士问道。
“你别管我是谁,你知道这船上的鬼是谁不?”崔杰反问。
还未等兵士们反应过来,崔杰又说:“连是哪个鬼都不清楚,怎么驱?”
“你会?”兵士问。
“你这要是有红、黄、白、黑四样颜色的布,烧到一半的蜡,年轻人头上的白头发,给我这几样东西,再加上这娘子的血、大腿上的肉,我就能驱鬼。”
崔杰信誓旦旦道。
“咱们都是一样,都想回雍丘……”余士宗补充道。
兵士们相互交换了下眼色,觉得崔杰说得在理,决定让崔杰继续说下去。
“咱们得到外头做法事,里头没有河水,不沾阴气。”
崔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