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晟感觉不妙。
“周大人,下官若有些地方做得不妥,大人须明示……”
吴晟走近周继升,小声说道。
“看来你无话可说了。”
周继升说完,头看向一侧的兵士,几名兵士会意,将吴晟架去了刑场。
后来,吴晟忆起这事来,总结出自己有三不该。
第一,不该和周继升套近乎。
他是汝南周氏,世家大族的人,本就不会和自己这种武夫同走一路。他之所以来雍丘的军营充任主帅,只是为了给汝南周氏在军中发展爪牙而已。
二,不该从永安县回来。
雍丘大营派出去上万兵士,但仍是没拦住那些个暴民,有些暴民甚至跑进了汴京城,惊动了朝廷。
朝廷急忙从三省派了些个经略使转运使,来雍丘大营调兵拱卫京师。
而这一切的罪责,本该推给雍丘安抚使周继升,但汝南周氏在朝中如日中天,犯了多大的错,也不过口头上责罚两句。
周继升将功补过的方式,便是把罪责都推给职级不高的校官,把他们处以军法,这事便算了了。
三,不该上这个破船。
早知道有今天,他索性就称病在家,等所有事儿都过去再来就任,不来雍丘,就不会上这破船,不上破船,也不会被派去永安县,不去永安县,便不会遇见那两个大头兵和那两个百姓,不遇见那几个人,他也不会萌生违抗命令擅离职守的鬼点子,更不会被当做典型就地正法。
他周继升是汝南周氏,我吴晟啥也不是,捅了篓子,谁生谁死,一目了然。
等吴晟明白这些道理时,已经到了阴间,因为当晚无人听他解释,无人收他的贿赂,也无人替他喊冤,两刻钟的功夫,他就让军中的刽子手给砍了。
要是吴晟不那么着急投胎,那他会看到,周继升在下令处死他以后在岸边哭号。
“晟兄啊!你我昔日同骑白马,同窗共饮,立志效忠朝廷,为国建功,谁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今职责所系,不得已而大义灭亲……”
周继升的哭声响彻数里,惊动了沙洲上歇息的麻雀,也惊动了楼船上的人。
他们纷纷来到甲板上,远远望着岸上的灯火,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发生了何事。
“戏班子来了?”
“哪有大半夜的戏班?”
“你懂个啥!白日里戏唱给活人听,落黑后戏唱给死人听,这是给死人听的戏。”
“我听着咋楞像周大人的声啊?”
岸上的兵士同船上的一样不知所以,负责接驳楼船的水军兵士一直没听到命令,便去请示周继升。
而周继升正哭在兴头上,没有理会他。
他转而去问周继升的僚官。
那僚官对他耳语了几句,他便会了意。
楼船上的人在永安县接触了暴民,里头有不少人也学着信了弥勒教,不能让这些人下船。
如何不让他们下船呢?
他们想了一个最行至有效的法子。
数百支弩矢齐刷刷飞来,每一支都带着火油。
楼船甲板上的兵士还未看清,便被弩矢扎透气,有倒下抽搐的,有落进水里的,还有被钉在木板上,皮肤都被烧成碳,不住哀嚎的。
机灵的兵士见状急忙逃回船舱内,也不等吴晟回来,就急忙起帆掌舵,向西一路奔逃。
关于岸上大营的人为何向自己放箭,船上众说纷纭。
有说大营被契丹人给占了的。
有说是雍丘大营造反的。
但人们最后相信了这个说法:船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舟楫行于江河,本就是得河神水鬼一路庇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