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姐听见外头有动静,以为是自己男人回来了,便给余士宗开了门。

两人解开误会后,高四姐便拜托余士宗顺便找下自己男人,找不到也赶紧回屋。

永安县出了乱子以后,城里的活人死人都变得跟野兽似得,见人便咬,高四姐一个人在屋里心神不宁,有个看上去白净懂礼的小年轻陪着,心里能安稳不少。

“没看见我男人?”余士宗说完来龙去脉时,高四姐问道。

“高娘子,我等会儿再去找找,我弟弟他受了伤,我得先把他安顿好……”余士宗解释道。

他对高四姐说,陆青是他弟弟,兄弟俩一起从军之后,遇上了永安县暴乱,陆青便受了伤,变作现在这幅模样。

余士宗怕吓着高四姐,便提前撕下衣物,把陆青的下半张脸裹了起来,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没有下巴。

“甭找了,这死人,八成是在汴京找着相好的了……”高四姐踩着纺车,撇了撇嘴。

高四姐本不是永安县人。

她生在永安县南头二十里的高庄。

八岁时,村里的女人便也学着城里养蚕缂丝,说是比织麻布赚得多。受村里的娘子们所影响,高四姐八岁就学会了摇织轮、踩纺车,几日就能纺出一大框布来。

十六那年,高四姐拿着织好的缎子到永安县的集市上卖,遇见了刘根儿。

刘根儿家里是开油铺的,在县里还有一处宅子。两人一来二去,高四姐便嫁到他家里。

可刘根儿不仅生得胖,人也好吃懒做,从不帮家里的油铺经营不说,也不想着多学门儿手艺,整日就在街上逛荡。

一晃几年过去,家里的钱货吃喝一天比一天少,高四姐每日从早织布织到夜里,也补贴不了两人的生活。

再这么下去,她那一箱子嫁妆就得打开变卖了。

她出嫁之前,她娘就跟她说过,除非下一顿就得饿死,否则女人的嫁妆绝对不能动,没了嫁妆,婆家对你还不如对一条狗殷勤。

高四姐生气,就不与他同房。

刘根儿也生气,就不回家。

半月前,刘根儿他三叔从汴京回来,说是在汴京卖灯笼赚钱,想要带着刘根儿一起坐这个买卖。

刘根儿可能是想去汴京开开眼,也没拒绝。

得知自己男人要干正事,高四姐喜出望外,便急忙跟三叔取经,学着做灯笼,没过几日,高四姐就学会了折竹条,裁红布,糊浆糊,做出来百十个漂漂亮亮的灯笼,让刘根儿带去汴京卖。

可刘根儿前脚没走多久,永安县便出了乱子,有邻里说是老官家的灵驾过来,得给接驾的人赏钱,这是在人世上的规矩。

老官家的魂魄也同灵驾一块儿上路,阴兵小鬼一路把他迎到地府时,忘了给鬼门关看门的门神结工钱,门神就不干了,好多恶鬼就来到人间,到处吃人。幸存的人奔走相告,让大伙儿都待在家里,千万不能出门,旁人敲门也不能开,哪怕至亲也不行,因为那些个恶鬼都钻进了一张张人皮里头,专门骗他们的亲朋。

要是刘根儿来了,自己要给他开门吗?

高四姐曾想过这个事儿。

到时候,她要对刘根儿说,屋顶上瓦片让大风刮跑了,家里漏雨。

若刘根儿说让她自己想办法,那便是真的刘根儿。

若刘根儿说从县里找个瓦匠糊一糊,那就是他出去一趟,长了点儿良心。

若刘根儿说娘子莫要怕,相公给你糊上,那他绝对是恶鬼扮的,说啥都不能给他开门。

“这位官人,看我这没礼的……我们光顾着说我相公的事儿了,还没问你姓何名何呢……”高四姐见那个小个子进屋后一直没说话。

“小娘子,我姓崔,单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