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期裹着那件鹿皮大裘,眼睛眯成一条缝,摇摇晃晃地踩着步子。

朱长金骑着老马,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

“周大人……”钱焘打破了沉寂。

“有行尸?”周舜卿问。

就算再有行尸,自己也没力气砍他们了。

钱焘摇了摇头:“我是想问周大人,先帝的事……你说,若是先帝丢了,你我回到汴京,定是免不了下罪吧?”

周舜卿没有作答。

自己此番弄丢了先帝的灵柩,害死了两营兵士,整个县的百姓,以及县尉、礼部侍郎、先帝皇妃、女侍宦官……

捅这么大篓子,就算朱太妃站在自己这边,太皇太后也会宽恕自己吗?

他考虑过以尸变为由来辩解,告诉朝廷这非常人之力可为之,并非谁人之过。

但大宋官场,乃至世上,从不是讲事实的场合,同僚也好,官家也罢,怎会因此便放过自己呢?

“要是朱福没被你们害死,他一定能找到船。”万安期不满道。

“我们咋会害朱福……”钱焘辩解。

“万安期,你难道就找不到船吗?”周舜卿反问道。

“周大人,你指望一个小孩?”万安期不解。

“小孩儿?我可不觉得你是小孩儿,你可比朱福聪明。”

周舜卿言语中带着些许嘲讽。

“周大人是什么意思?”万安期问。

“张曹官那么聪明的人,都被你算计死了。”

周舜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没算计他。”

“反正是你赢了。”

“我不是非要赢他不可,他要杀我,我看见他吃人了。”

万安期字字珠玑道。

“是我我也得杀你,你这孩子一肚子坏水,还会借刀杀人……话说你跟郝随说啥了,让他变得和疯狗似的,我猜猜哈……你跟他说张曹官是被行尸咬了?”

周舜卿没有理会万安期说的话,言语中像是张若冲从未变成行尸一样。

“不是。”万安期顿了顿,“我告诉他,钱大人在骡子上一直吃痛,但不敢叫出来,我能听见他倒吸冷气……”

周舜卿诧异地看了眼万安期。

他方才明白过来。

郝随不在意行尸,也不在意太妃,他只在意钱焘。

万安期用话语勾起了郝随的忧心,人的忧心到极致时,便会想快刀斩乱麻,容不得一丁点儿风险。

“万安期,若你长大后入了官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你手里。”

周舜卿没了脾气,轻叹道。

“我是庶民,能长大,但成不了‘大人’。”

万安期说道。

“那正好,省得我以后还要防着你。”

周舜卿搓了搓手,说道。

“要是郝随不出手,周大人会怎么做呢?”

隔了一会儿,万安期又问。

“我劝他走,要不是你阻拦,我已经劝成了。”周舜卿答道。

“你根本劝不成……”万安期瞥嘴。

“要不说你这小孩儿最坏……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都不懂,难怪世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周舜卿刚说完,便意识到朱长金也在,便急忙改口道:“言而总之,我要是若冲,也得杀你。”

“我就知道……”

万安期咕哝道。

“行尸吃人,我们杀行尸……不过也和行尸没多大关系,我在边关的时候,西夏人想杀我们,我们想弄死西夏人……反正人就是这样。”周舜卿摆了摆手。

“那我觉得还是活尸好点儿。”

“你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