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舜卿望着张若冲逐渐滚远的头,心中燃起一阵熟悉的怒火。

“你非要杀他?”他走到郝随身前,揪起他的衣冠问道。

“他已不是人了。”郝随欲抬手推开周舜卿,却发现他抓得异常用力。

咚!

周舜卿用头狠狠地撞了下郝随的脑门。

坚硬的兜鍪将郝随碰得一个趔趄。

他后退了几步,脚底一滑,半个身子跌进河水。

当他从水中爬出时,周舜卿的剑已挥了过来。

郝随就地一滚,躲过剑锋,捡起地上的手刀。

“耗子!”钱焘挪着身子,笨重地爬下骡子,跑到郝随身前。

郝随推开钱焘,以刀招架。

两人扭打在一起,刀剑相撞的清脆声响响个不停。

“别打啦!都乱套了……”钱焘在一旁焦急地呼喊。

周舜卿怒火中烧,如同许多年前,父亲将他养的小鸡踩死的那个清晨。

他不解,又愤恨,为何总有人不问缘由,便要夺取他在意的东西。

“张若冲是我的人!你个死阉侍!”周舜卿恶毒地骂道。

这一路走来,周舜卿肚子里本就窝了一大股邪火,他想怪戏耍他的老天,想怪为难他的地母,想怪非要拦着自己仕途的行尸,但天太高,地过广,行尸势众,周舜卿没法在他们身上撒气,就把气悉数撒在眼前的郝随身上。

“太妃殿下,你劝劝周大人!”万安期拽了拽朱长金的衣摆,他不想让周舜卿杀了郝随。

但朱长金只是缓缓低下头,目光涣散地看了眼万安期,没有做声。

两人从树下打到河畔,钱焘想要前去拉架,却被时隐时现的银光吓得不敢上前。

几个衣衫褴褛的农人走到了河畔,偕老带幼,隔着河水,直直地盯着对岸的周舜卿一行人,歪着脑袋相视了一会儿,随后一个壮年男子将脚试探着伸进了河水中,片刻后发觉无事,整个人走进水中,四肢胡乱扑腾一阵之后,沉入河底,浮上来一串密集的气泡,宛若锅中的滚水。

剩下的农人面面相觑,最后摇了摇头,埋着脸转身离去。

莫非行尸不会渡河?万安期心想。

(四十七)·归途(三)

周舜卿的剑刃绷断出几个豁口,郝随的刀也卷了刃。

两人精疲力尽,纷纷扔下兵器,拳脚并用与对方厮打,如同两个斗气的年迈耕牛。

周舜卿嘴角渗出点点鲜血,郝随浑身上下更是没一块好肉。

“小子!你有办法不?”钱焘走到万安期身前,扯了扯他的肩膀。

万安期刚想说什么,却被身旁张若冲的身体吸引了注意。

张若冲的身子仍站在原处,脚步轻飘飘地原地晃着,最终居然稳了下来,再次举起弩。

“小心!”

万安期意识到事情不对,冲着周舜卿与郝随大喊道。

他话音未落,张若冲的手指已扣动弩机。

一支弩失射出,正直扎入郝随大腿。

万安期冲上前去,狠狠地踢向张若冲的膝盖窝,张若冲腿一打弯儿,身子便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随后,他又抬起两臂摸了空无一物的脑袋,几根手指粗细的紫色藤蔓从他脖子上的血窟窿里钻出,扭动了几下便在地上枯萎。

“若冲?”

周舜卿扭过头,看到身后这一幕,惊异道。

“耗子!”

钱焘连滚带爬,冲到两人身前。

“周舜卿!要是耗子没了,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钱焘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周舜卿一巴掌,清脆响亮。

周舜卿难以置信地看了眼钱焘,随后又低下头,盯着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