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高信是站周盛东这边的,他也看不惯李扬的迂腐,以至于屡屡错失发达的良机。当然,如果只是经营理念上的差异,还不至于让高信这么坚定地支持周盛东。
那一阵高信染上赌瘾,一开始是“小赌怡情”,之后越玩越大,彻底陷了进去。周盛东劝过他收手,但高信哪里听得进去,敷衍说等回本了就撤。没多久他就经历了噩梦般的一晚,因为连着押错赌注,竟欠下庄家百万赌资。高信这才慌了,第一个念头是找地方躲躲再说,但庄家手上有他所有的个人信息,包括老家的,他怕殃及家人,来找周盛东商量办法。周盛东也拿不出这么多钱,高信想去找李扬借,被周盛东制止。
“这种事告诉他,不是去讨骂吗?”
最后是周盛东找朋友凑足欠款,帮高信解了围。并逼着高信发誓,以后再也不碰赌博。高信在这件事上做到了言而有信,还清债款后就真的戒赌了。
高信为此一直念周盛东的情,而且后来得知这笔钱中有一部分是周盛东找徐开腾挪的,本来他对周盛东搭上徐开这条人脉多少有些妒忌,此时也完全释然了。
再者,如果徐开翻船,得知是华扬点的他,说不定一通乱咬,高信又刚用过他的钱,到时可能说不清,真就栽里头了。他为自己的酒后失言深感懊恼,并主动向周盛东坦白道歉。
周盛东知道他一贯大嘴巴,也没怎么奚落他,只说:“算了,李老师迟早会知道的。”
高信拍胸脯道:“你放心,祸是我闯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周盛东叹息,“早知今日,当初真该离开华扬,另开炉灶。”
“要不干脆辞职吧!以后咱俩一起干。”
可惜为时已晚,李扬不同意。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脱离了我,你想完全放飞是不是?你想以后就给不法分子当个工具了?周盛东,你糊涂啊!”
李扬不仅不同意,还拿出老师的姿态苦口婆心劝周盛东去自首。
“盛东,我不是在为难你,我是在帮你啊!我不能让你往深渊里滑!你干这种事,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会见光,到时你不可能脱身的。不如现在争取个积极主动的态度,还有希望能减轻罪行……”
周盛东苦不堪言,这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真去自首,必然会把徐开牵连进来,这事非同小可。徐开的为人他多少是了解的,表面和气,骨子里阴狠。如果举报失败,徐开事后溜脱,自己别说过安生日子了,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那天晚上,周盛东和高信躲在小酒馆喝酒解闷,抱怨李扬的种种愚行。
喝多了,周盛东低喃一句,“谁能想到,我和李老师居然有一天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高信醉眼朦胧望过来,“你死我活?”
周盛东苦笑,“难道不是?如今这个局面,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你说真的?你要是认真的,我就去干!为了咱俩的前途,我豁出去了!”
周盛东一惊,从醉醺醺的状态中拔离出来,但没有清醒多少,反而跌入更深更黑暗的现实。
他与高信四目相交,高信眼里的神色他至今都记得,是试探,是同仇敌忾,是狠戾。至于他自己,他不记得了,或许是不愿回忆。然而那双眼睛偶尔会出现在他梦里,他自己的眼睛,眼里的内容是他在清醒时无法面对的,是默许,是怂恿,是痛下杀手的决心。
“你......打算怎么干?”他嗓音枯哑,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
高信脸上难得露出深沉的神色,“交给我吧,你别管了。你这人有时候心太软,干不了狠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