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高信对这个结果并不敏感,心里当然是不太舒服的,最终还是说服自己接受了,毕竟那时华扬前途未卜,随时有散伙的可能。谁掌权,谁就得担负起更重的责任。和周盛东相比,高信既缺乏持久的耐力,也缺乏为了达成目标必须具备的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他有自知之明。
然而不出三年,华扬就飞速发展起来,高信与周盛东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内心逐渐失衡,再也找不回早先那种闲云野鹤的心态。
“就说继任董事长这事儿吧!你是不是也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谦让一下,做做姿态,让我心里舒服一点?可是你没有,你急赤白脸地把甜甜抓手里,蹭蹭就窜上去了!”
周盛东也火了。
“我为什么要谦让?华扬能有今天,是我忍辱负重,一点一滴做出来的,你问问你自己都干成过什么?我不是没把重要的工程交给过你,可你接得住么?你自己算算都出过多少纰漏了?”
高信叉腰冷笑,“老周啊老周,过河拆桥你是第一名!没有我,你能坐上董事长的位子?没有我,说不定你早被李老师举报,牢饭吃到现在都未必能吃完!”
周盛东瞪着他,眼睛忽然红了,一把将高信推到墙上,手掐住他脖子,咬着牙,一字一顿说:“我从没让你去杀人!”
因为挤压,高信的脸越来越红,神色却很笃定,眼神钩子一般咬住周盛东。
“是吗?那你说我该怎么让他闭嘴,让他不去举报?他可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脾气。”
他们对彼此的恨是一种徒劳,因为当年那件事,可以说是两人合谋决定的。
卡在高信脖子上的那只手松了力道,周盛东语气颓然。
“那我也没让你灭他全家!”
“你以为常华要是活着能放过我们?我们能像现在这么安逸?”
“那甜甜呢?她什么都不懂!她是无辜的!”
高信惨笑,“无辜?谁不是无辜的!我也很无辜啊!为了你铤而走险做那种事。你以为我心里好受?现在你倒是一副正义嘴脸,声讨起我来了。”
周盛东脸颊上的肌肉跳动着,狠戾之色却渐渐退潮。
高信背靠墙,望着雕琢精致的顶灯,幽幽说:“甜甜要是死了反倒是好事,胜过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你看她开心吗?你见过她有几次笑脸?”
周盛东缓缓蹲下去,用双手使劲撸着头发,肩膀开始剧烈颤抖。
“你后悔了?”高信居高临下看他,“那时候我劝你离开华扬单干,如果你听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可你偏不,你非要向李老师证明你是对的,他是错的……”
因为李扬的耿直与不通人情世故,华扬数次面临生存危机,周盛东对老师的态度也从敬重逐渐走向反感。他在生意场上经受的历练和磋磨远比李扬深广,明白要做成事有时不得不折衷,不得不妥协,甚至涉入一些灰色地带。像李扬那样满怀理想主义去做事,不可能有任何突破,两年时间的无所建树足以说明问题。
幸好师母常华是支持周盛东的,“你有想法就放手去干。有了成绩你们李老师也会开心的。”
周盛东就真的放手去做了,及时抓牢机会,精心罗织关系,经营人脉,终于搭上了徐开的顺风车。
然而庆功宴还没结束,喝多了的高信失口将周盛东与徐开搞内幕交易的 事告诉了李扬。李扬把周盛东叫去办公室大发雷霆,怒斥他玷污公司清白,扬言要去举报他。
“我才是公司法人,你干出这种事我将来也要跟着倒霉!要不然你就去自首,要不然我亲自去举报你!”
周盛东无奈之下去找常华求情,常华却站在丈夫这边责备周盛东。
“我让你放手去干,但没让你干违法乱纪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