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承嗣回不来了。
可筠之要怎么解释呢?难道要告诉她眼下所有人都不能擅自走动,因为大唐的君主,疼爱她的亲舅舅也正在生死关头?
筠之别开目光:“家僮已经去叫他了,想必很快就到,你别怕。”
“筠筠在这里,我不怕。”
小努已经回来了,默然站在槛外,趁郡主不注意时悄悄对筠之拂了拂手。
筠之快步出门,问道:“如何了?医师呢?”
小努摇头,焦切道:“掌柜说不是都尉本人一概不认,又推说他们没有医师,也不敢违逆金吾卫的命令在此时走动。”
“没有医师”四字像一把尖刀,割开了莲儿心中紧绷的弦。她不得不狠狠咬着左手虎口,才能阻止自己嚎啕尖叫起来。
筠之问道:“为首的人是什么模样?”
“眼神锐利精明,头发很黑,眉毛茂密,约莫三十岁上下。”
那便还没有换掌柜。
筠之回头望了望形容枯槁的嘉懋,又望了眼鎏金兽首漏刻,还有两刻就要申时了。
她咬了咬牙,低声道:“小努,你陪我再去一次,骑马去。”
“阿筠,你…”小努惊圆了双眼,笃然道:“你有孩子,怎么能骑马?我绝…”
“小努!”筠之压低声音,“没有其他办法了。趁兰娘还不知道,快走罢!”
二人一路向诚义商行去,这条大道是长安城里最热闹的地界,筠之曾和项元在这里听过《梁祝》,吃过油糯圆子,悦耳笛声中,柔风春夜里,她将许多珠花雪蝶儿插在他衣襟和发上。可眼前的街市一片死寂,只有残霞、飞鸟、孤树、酒幡、阒无一人的马道,已不复川流不息的模样。长安像一座危机四伏的疫城,沉寂得让人心生恐怖。
想到项元,筠之心头忽然泛起一阵温柔的力量。
自岚州失守后,各处防军都在薛老将军和窦都督的指挥下重整旗鼓,及时发来的冬衣也让朝廷意欲退兵的谣言不攻自破。前月,唐师在云朔边界打了场极漂亮的胜仗,将十几万突厥士兵赶回了九龙湾以北。
九月初,阿史那骨笃禄故技重施,遣大设阿史那默啜率两千骑实施奇袭,绕过左云右玉,意欲走山路突入怀仁境内,一举拿下怀仁、再挥师南下攻入应县,彻底切断云代二州的联系,使其无法互为倚靠。项元虽只率六百人马,却个个骁勇善战,行马如飞,以不足三分之一的兵力在中途的金沙滩提前设伏拦截,日夜袭扰,大败阿史那默啜,一应突厥人马悉数被俘。
若项元为自己无所不能,她也会在长安保护好所有人,等他回来。
“阿筠,到了。”小努勒住缰绳,扶筠之下马。
雨后的街道空空荡荡,毫无生气,只有远处勾栏酒舍里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和骂声。诚义商行的大门已经闭紧,小努急促地扣着门环。
筠之向远望去,西山落日剧烈下坠,大明宫的肃红宫墙在余晖下像一片干涸的血,庞大的宫城匍匐在长安城北面,将夕阳最后一缕光芒吞噬殆尽。
神龙殿内,若秦鸣鹤失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