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之弱,必不能禁失我之悲,我先死,留苦与筠,何能忍心?故请筠筠先死,我担悲也。”
既然是她先死,今日他又怎能说“血戮百死”呢?
北面悲报频传,筠之不是没想过唐师可能铩羽而归。可项元曾说过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他的语气是那样自负,那样傲慢,让筠之也天真地相信,她的项元无所不能,哪怕大军一败涂地,他也会吉人天相。
可吉人天相的他,信里先说了死。
筠之以手掩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一滴,两滴,热热的眼泪沿着她的手腕滑落,滴在绢纸草字上,烫出一朵又一朵墨色的水晕。
“阿筠,别哭了。”兰娘见她伤心,眼也热热的,劝道:“如今虽然失利,可也不至于一败涂地,都尉定能转危为安的。都尉叮嘱阿筠珍重,必不愿见阿筠自苦。”
“好了,擦一擦。”兰娘替她拭泪,温暖的双手替她顺气。“方才掌柜娘子说,宴乐要用的筝坏了,不如阿筠过去看看,帮帮忙罢,也好换换心情。”
筠之点点头,和兰娘过去,对急得焦头烂额的筝娘道:“换了新弦?”
筝娘脸红红地点头。
筠之低身,侧耳,轻轻敲了敲琴身,确认桐木没有老化或过湿,小指勾住新弦,微微用力地扯、按、捋,再卡入筝码凹槽里。她抬头,对吹箫的乐人道:“请吹宫音。”
乐人拿起玉箫吹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