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下时是那样轻,那样薄,比大雨天的纸灯笼更脆弱,协礼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典记!典记!”
他仓皇的呼声将随行的仆妇和府兵悉数引了过来,一名仆妇上前,撑开筠之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已经散大了。
仆妇急忙伸手在筠之鼻下,如释重负道:“还好,还好,有气。将军,快,将郡君抱上车,找、找最近的村子,找医师,快,快!”
原本急得掐腿的人群霎时散开了,都手忙脚乱地准备起来,可也不知究竟该准备些什么。
协礼打横抄起筠之,这突如起来的晕厥吓得他六神无主,他环顾四周,仓皇茫然道:“最近的村子,最近的村子在哪儿?”
“杨庄村,往南,约莫二十里路。”
“往南,往南,好,好。”协礼飞快将筠之朝马车抱去,过度惊慌的他丝毫不曾注意,北面马道上扬起了滚滚尘土,尘雾中隐约有两个佩刀的人影,那隆隆的马蹄声也愈来愈近了。
“吁”
奔虹仰着脖子嘶鸣一声,邵项元勒绳下马,双手已经捏成两个坚硬的拳头,青筋在皮肤下剧烈搏动着,泛白的骨节格格作响。
“秦协礼!你他娘的真是疯了!”项元冲上去,抓住协礼襟口猛然一拉,抡起拳头,向着胸前就是一拳。他拔拳,重重连击,全都打在协礼鼻梁上,两股温热的血登时从鼻腔里流出来,满是铁腥味。
协礼被殴得无所适从,只觉一股热血从胸口直冲上来,他狠狠瞪了项元一眼,伸出手背擦血,左臂格住项元紧接的拳头,右掌一提,握拳朝项元小腹猛击数下,若是平头小子,遭了这几下,早就鲜血乱喷了。
项元吃了两拳,闪身避过,狠狠往他脚踝一踹,协礼腾地一声扑地倒下,口鼻里全是尘沙。项元骑在他身上,怒从心生,提起大缸一样的拳头砰砰捶去,全中面门。
协礼被砸得耳鸣,疼痛不堪,于是虚晃左拳,抬起右拳朝他颧骨重重几下,劈面猛击,也许打碎了他半颗牙。项元怒不可遏,屈肘狠狠往协礼胸口撞去,趁他疼痛难忍,还提拳要捶天灵盖。
“你们真是疯了!”陈实急急下马,铆足全身力气拉开项元,可项元像头倔牛,纹丝不动,二人还是你来我往地乱抡乱打,毫无一点章法,竟成了两个空有蛮力的孩子。
“都看着干嘛?拉开呀!”陈实憋得满头大汗,大声骂着周围呆若木鸡的府兵。
十几个府兵终于勉强拉开他们,二人涨得满脸通红,血污横流,愤怒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聚气吐出嘴里的血和沙后,仍恶狠狠地死盯着对方。
“真见了鬼了!”陈实捂着自己被误伤的腹下,怒道:“那边在打仗,这边有个人昏倒了,你们要死也不捡个好日子!”
他抹去额上的汗,对府兵道:“驾车,两刻钟内赶到杨庄,不然明天就去死。”他又指了一个抖得没那么厉害的仆妇:“你,上车,给郡君熏点艾草油,灌灌水,说说话,去,去!”
说完,陈实无比烦躁地瞅了项元和协礼一眼,挥着双手驱赶道:“上马上马,都给老子上马!”
杨庄前几日才征过一轮兵,只有老弱留在村中,根本寻不到医师。村人举荐了一位姓胡的娘子,说她德高望重、精通医理,邵项元见她约莫四十岁上下,目光静穆有力,药箱针包又一应俱全,便暂且请她来看诊。
胡氏细观筠之面色,摸了摸额上,冷汗涔涔,便问众人昏倒时的情形。听完,她挥笔开了一副五磨饮子,减了两分枳实,对身旁的仆妇道:“依样熬来,要浓浓的,还要淬酒。”
胡氏拿出一只粗绢小枕,置于筠之腕下,三指把住寸、关、尺,摸脉听气,抽手,静待片刻,再次三指把脉。
项元拿起方子来来回回读了几遍,转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