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近日朝中风波不停,婉儿忙得头脚倒悬,筠之见她几日未眠,自己冬日又在代州赈过灾、理过事,便将潞州赈灾的碎帐都拿来,替婉儿分担。
二人伏案一日,邵项元捶着肩膀起身,才发现窗外新月已出,案边的省读香也熄灭多时了。
“筠”邵项元本想唤她用膳,见她纤眉微皱,清澈的目光在卷册间流动,不自觉心里软软的,便没有吵她,只坐在原地,静静看她长发垂在卷上的倒影。
筠之不善盘头发,但不论弄筝还是拨算盘都很灵巧,一双白手在算珠间翩翩穿梭。
目光下视,邵项元看见账簿上盖着尚宫局的朱印,凝了笑,皱眉问道:“账册是宫里来的?”
筠之应了一声,“赈灾的一些碎账,我替婉儿对一对。不过我原就是典记,也算分内事。”
“不过挂职而已。”他语气发冷,“是潞州的账?”
筠之两眼仍看着账本,点一点头。
项元道:“薛谦荐宋璟为上党县令,皇后代政,已经同意了。”
“那很好。”筠之点头,账册又翻了一页。他盯着看了片刻,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道:“筠筠这时替上官婉儿看账,别人会以为我也是武党。”
筠之“唔”了一声,缓缓抬头,眩晕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还有数字在眼前飘晃。“谁这样以为?”
“会有人这样以为。朝臣总是以讹传讹。”他顿了顿,“总之,你少和她往来。”
命令式的口吻。筠之蛾眉微蹙,明亮的目光在他脸上滚了两转,并不答话。反叛似地,她仍低下头去看账,翻了好几页,忽而觉得这账册密密麻麻的,怎么看都不能顺眼。
四下寂然无声,烛影在卷册上摇晃。
筠之盯着案面,微怒道:“你的同窗同僚有一些那样的人,我也没叫你不许和他们往来。”
他登觉自惭,唇角小幅度地扯了扯,缓慢地道:“我没叫你不许和她往来,只是少往来为好。”
“怎样算少?”
他一时答不上来,沉默片刻,退步道:“一月三回,也不算多。”
一月三回?那等到第四回,有了急事,是不是还要等他回家审批同意?筠之觉得好笑,“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见人要请示下。”
项元听了有怒气,也冷然道:“我没那意思。是你自己那样想。”
筠之听了不说话,两个人都垂着头各看各的文书,实则心里都懊恼着,不明白对方今日何以这样不通情理。
正沉默着,只听外面回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门口的灯笼都被疾风吹得大晃几下。
“阿元,筠之,速速换衣裳。”薛谦扒着门框喘气,领口已汗得湿浸浸的,“裴大将军不好了。”
作者功底深厚,文字韵味十足,娓娓道来,大爱??
谢谢宝!《星辰》也超专业!感觉又在三中一华实习了嘿嘿
谢谢,比心
第0035章 斩衰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白居易《梦微之》
裴府正门紧闭,无一人执守,也还未挂白。
三人下马,从东角门入府,府内乱糟糟的,家僮仆妇们都提着水桶四处奔走,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仍无一点消息传来,内院没有哭声,也无人接待他们。
薛谦心中着急,提议道:“直接进内院看看。”
邵项元闷闷地不言语,筠之也不看他,只对薛谦道:“还是在此静候为宜。从我们来时,一直没听见哭声,但方才内院又有唤裴大将军名讳的呼声,是在招魂。想必已经停了尸、属了纩,即将要饭粱含璧了。至多两刻,必有人来叫的。”
果然,两刻后,萧德音身边的仆娘疾步而来,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