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了,也必然有人趁机作乱。
那武候使又拱手:“我有一计,不知都尉可愿一听。”
“讲。”
“薛府外正新修一座出降楼,已运来许多细沙,若能取沙灭火…”
陈校尉打断:“此法不可。细沙价贵,又从东海迢迢运来,少说价值八万两。按《杂律》,未经通报擅挪官款官资是重罪。若先去通传、再等批示下来,只怕平康坊都烧光了,还不如等皮袋来呢。”
筠之的脸哭得一塌糊涂,此时也顾不得害羞了,鼻音瓮瓮道:“我去说。”
她哽咽得很厉害,陈实和武候使都听不清她的话,疑惑地望向邵项元。
项元对筠之点了点头,问道:“娘子要怎么说,和谁说?”
筠之断断续续道:“皇后身边的上官司言是我同窗,她说的话,娘娘很愿意听几句。我去同她商议,用沙一事必成。”
项元点头,将她像含着汤圆的模糊发音翻译一遍,对那武候使道:“你拿着我的令牌,直接叫本坊武候使挑沙灭火,一定要快。此外,薛府的东北角门很快会打开,等皮袋、溅筒等物取来了,你们直接从角门取水,不要绕路。现在去办。”
项元又想,薛府此时宾客众多,若风声走漏出去,那安上门外的人还是要恐慌、要出踩踏窒息的乱子。
筠之亦有此想,提议道:“不如请谦大哥将众人挪去西院,那里离起火的地方最远,薛府的几道院墙是青泥筑的,防火,最是安全。理由么,就说还要接着安排放烟火、唱戏、饮酒,如此一来,无人会起疑离开。”
项元点头,对陈实道:“你即刻去找薛大公子,将方才的话都说给他听。”
陈实走后,筠之道:“项元是不是想自己带人去安上门疏散?即刻就出发罢,不要耽误了。”她鼻音仍然糯糯,听起来像稚气未脱的孩童,说的话语倒全是统筹。
邵项元点头。
“嗯,那我也去找婉儿了。”筠之说着,兀自往回走。
“阿筠,”邵项元按住障刀,左膝陡然跪地,行出征前对主帅行的军礼。他捧起筠之右手,轻轻在手背印下一吻,战士宣告永恒的忠心。“等我回来,会给你所有问题的答案。”
但筠之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她抽出手,转身往灯火通明的府邸深处走,不曾一次回眸。
西院内,大戏台和各色取乐的物什已悉数搬来,薛谦和萧德音商议一番,请教坊使们加唱《代面》和《牛郎织女》,两场最昂贵也最热闹的大戏,还备下剑南烧春、三勒浆、郢州富水、乌程若下,都是积年醇香的名酒:剑南烧春以巴蜀一带的冰川水为源,无雪不酿;三勒浆以诃梨勒、毗梨勒、菴摩勒三味酿成,产于波斯,内廷宫宴也难饮一杯。
众人对这奢靡招待背后的用意浑然不觉,只尽情在公主出降的大喜之日穷极享乐,很快恢复了歌舞升平的纵情姿态。
筠之找到婉儿时,她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连廊下,借碧纱灯笼的光读《华阳国志》华阳国志:成于东晋时期,专门记述古代中国西南地区地方历史、地理、人物等的地方志著作。,目不窥园,人间一切热闹与她无关。
婉儿听见有脚步声,匆匆引袖拭泪,抬头,见是筠之,微笑问好。
“婉儿,我”筠之原想开门见山、和盘托出,可一见婉儿双目红润,白白的脸上也还残留些许泪痕,便暂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