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抖,反复深呼吸,纤薄的身子剧烈起伏着,忍不住了,再忍不住了,泪意奔涌上来,刺得她两眼又热又疼。

但此时哭也不得尽兴,在别人的双禧日,在别人的院子里,她只能垂着头很轻很轻地呜咽。

“县君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小努呢?”

筠之匆匆抹泪,见是莲儿,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我有些想阿娘,我怕小努担心,出来时没叫她。”

莲儿在筠之身侧坐下,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筠之擦泪,又朝手心呵了几口热气,搓掌后热热地捂在筠之腹上,问道:“可是胃病又犯了么?疼得脸都白了。”

筠之摇头,“我挺好的,莲儿不必担心。只是,好好的,莲儿怎么在这里?令令呢?”

莲儿几番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终于咬着嘴唇,指了指湖心。

筠之顺着她的手望去,目光穿过树影落花,定格在远处湖心的小船上。

那船上有一对男女互相依偎着,正在明月下对饮亲吻,桨都丢了一支。虽然那娘子的背影遥远模糊,但筠之却一眼认出是嘉懋。

“那郎君是谁?”筠之蹙眉。

莲儿垂头,不欲回答。

筠之轻叹一声,想是嘉懋不许她告诉自己的。便没有穷追问极,只牵起她,同往回廊靠近前厅的那一头去。每有人来,她和莲儿就寒暄几句,使对方调转回去,不使任何一人瞧见这对浓情蜜意却逾了礼制的爱侣。

大约过了两刻钟,小船终于渐渐靠岸,停棹时,周围的柳树也被轻震一下,抖出一阵絮絮的细软香风。

那郎君躬身扶嘉懋下船,嘉懋一面搭他的手,一面嗔道,“承嗣无缘无故参那卢照邻和卢笢之,我是真生气了!若舅母不肯罢休,承嗣就再也别见我了。”

谁?承嗣?

武承嗣?嘉懋的心上人是武承嗣?

这武承嗣是武后长兄的独子,武后父兄接连过世后,是他承袭武后父亲的周国公爵位。他虽结过一次婚,妻子早逝,有些不般配,但若安心做个富贵闲人,有些大气端直的君子志向,那嘉懋和他成婚也无妨。可这位周国公每每傲上矜下,以武后之名在朝中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人品实在低劣。

只有虚衔尚且如此,若有实职,岂非要一手遮天?

筠之气得难受,额上有块筋突突跳着,胃里也呕出一阵酸气,呛得自己猛咳一通。莲儿急忙伸手去顺她的背。

远处武承嗣听见有人,急忙拉着嘉懋往树后钻。

嘉懋也吓坏了,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将脸藏在武承嗣肩膀后面。可听见对方没有任何向前走来的意思,她又探出脑袋偷望,见来人是筠之,便放了一百二十个心。